李向斐还想再逗留一会儿，看到护士越来越不耐烦的脸色，只能收拾东西离开了病房。临走前，她又叮嘱了一句，“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你不要再和王主任起冲突了。一点物资而已，不值当。等我找找关系，给你搞一批来。”
一条长长的果皮随着水果刀的转动被完整地削了下来。梅明聪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郭娜娜，她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想吃。
梅明聪切下一小块苹果，送到郭娜娜嘴边。她的眼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笑意，张口将苹果吃了下去。
“你为什么把投票权交给李向斐？”
郭娜娜住的是一间单人病房，梅明聪说话少了很多顾忌，“你不打算报复她了？”
郭娜娜的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却是异常坚定，“李威不在了，李家的重担全落在向斐一个弱女子身上。我又是一个无用之人，帮不了她什么，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冤冤相报何时了，明聪，算了！”
梅明聪能听得出来，她不是在敷衍自己，而是真心想化解这段恩怨。
李威死亡时的惨状也深深震撼过梅明聪，这也让他在对待李向斐的态度上产生了犹豫。
梅明聪沉默了片刻，换了个话题，“娜姐，我想离开李家，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郭娜娜紧紧握住。她握得是那样的用力，指节都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你不能走。这个时候，你要是走了，这个家真的要散了。”郭娜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
“我有这么重要？”梅明聪还从没想过，自己对李家如此重要。
“这个家需要一个男人。”郭娜娜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
梅明聪在郭娜娜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几分钟，药力上来，郭娜娜的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合上了眼皮，睡着了。
梅明聪被郭娜娜的话扰乱了心神，导致整个下午都是坐卧不宁，早已下定的决心也产生了动摇。到了晚上，等郭娜娜睡下后，梅明聪离开医院，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疗养院。
徐雪倩的眉眼间泛着一丝慵懒的春情，等到她的气息稍稍喘匀，梅明聪问道：“倩姐，你愿意跟我离开东江，去一个全新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吗？”
这已经不是梅明聪第一次问徐雪倩这个问题了。之前，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答。这一次，他决定不再迂回侧击，选择直接摊牌。
徐雪倩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她强撑起酸软的身体，趴在梅明聪宽阔的胸膛上，用女性独有的柔软，缓解梅明聪征伐过后的疲惫。
感受着梅明聪胸腔里有力的心跳，徐雪倩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我比你大好几岁，等我到了四十岁，成了豆腐渣，你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梅明聪粗暴地打断，“倩姐，年龄不是问题。”
“年龄是问题。”徐雪倩伸出手指放在梅明聪的唇前，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明聪，我们现实一点。想想看，等我人老珠黄、满脸黄斑、鹤发鸡皮，只怕你看我一眼都会觉得厌烦。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会认为年龄不是问题吗？”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寂，久久没有人再说话。
徐雪倩的手指在梅明聪结实的胸膛上轻轻画着圈，“其实，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有需要了，就互相慰藉一下。我不会缠着你，也不用你负责。这不正是你们男人所梦寐以求的吗？”
梅明聪捉住徐雪倩的手指，轻轻握在掌心里。他知道徐雪倩在胡扯，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可你是一个女人，总是要结婚的。”
“我又没说以后不结婚。只是，那个人不会是你罢了。我想找个年纪大一点的，懂得疼人的。”
“男人一旦过了三十五，身体机能下降得厉害，只怕到时候满足不了你。”
徐雪倩伸手向下，“不是还有你吗？”
梅明聪不知道徐雪倩的哪句话是真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徐雪倩不愿意跟他离开东江，或者，他从来都不是徐雪倩的良人。
徐雪倩外表看似柔弱，但内心坚强。从她口袋里常年放着的手术刀就能看出，这绝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如果把她逼急了，只怕两人当场就要翻脸。
看来这事儿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梅明聪抚摸着徐雪倩光滑细腻的后背，轻声道：“睡吧。”
等到怀里的徐雪倩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梅明聪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开车返回了市里。
等关门声传来，徐雪倩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心中不知是哪般滋味。
下午，她意外接到了李向斐的电话。本以为对方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只是想要约她见一面。
李向斐既然把电话打到自己的手机上，肯定是掌握了相关证据。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徐雪倩只稍作思索，便果断决定赴约。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否则也不敢用手术刀险些割断别人的脖子。
徐雪倩曾听梅明聪讲过他和李向斐之间的事情，知道这对夫妻的感情早已貌合神离，离婚不过是迟早的事。所以她并没有多害怕，更没有将自己当做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见面后，李向斐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盛气凌人，也没有安排几个老娘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扒她的衣服。相反，李向斐表现得十分平静，就像老朋友见面一样，喝喝茶，聊聊天。
李向斐没有指责徐雪倩勾引梅明聪，而是和她聊了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就在徐雪倩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李向斐突然念了几句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短短二十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瞬间击垮了徐雪倩本就不坚定的决心，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和寻常女人一样，徐雪倩过了三十岁后，也患上了年龄焦虑症。尽管她的相貌依旧美丽，皮肤光滑有弹性，一对大灯依旧坚挺，但，年龄的增长是不争的事实。再昂贵的化妆品也遮不住眼角渐渐出现的鱼尾纹。
徐雪倩本想着拖得一天是一天，没想到梅明聪直接摊牌，将她逼到了墙角。好在梅明聪没像个孩子一样，给出二选一的题目，让她缓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