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贝琪姨妈，我不饿。”林恩摆摆手，径直走到沙发前，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哈维跟了过来，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林恩将频道调到纽约本地新闻台NY1 News。
屏幕上，鲁迪·朱利安尼正站在一堆麦克风前，神情冷峻而充满力量，背景是闪烁的警灯和被押上警车的嫌疑人。
“...今晚的行动，代号‘午夜烟花’，是我们向盘踞纽约数十年的有组织犯罪集团发出的明确信号！”
朱利安尼的声音铿锵有力：“回顾80年代，我们运用联邦RIco法案（反诈骗腐败组织集团犯罪法），成功起诉了黑手党‘委员会’的核心成员！那是对他们权力结构的沉重打击！”
他话锋一转，回应着潜在的质疑：“我知道有人会说，纽约的治安并未因此彻底好转。但我要告诉你们，打击犯罪是一场持久战！
在整个90年代，联邦检察官办公室（SdNY）和地方检察官办公室（如曼哈顿dA），将持续运用RIco法案和其他法律武器，对甘比诺、吉诺维斯、卢切斯、科伦坡、博南诺这五大黑手党家族进行系统性打击！
他们的‘大佬’（boss）、‘二老板’（Underboss）、‘军师’（consigliere）以及所有重要队长（capo），都将被起诉、定罪、判处重刑——通常是几十年甚至终身监禁！”
他目光扫过镜头，带着宣战般的意味：“今晚的行动，逮捕了包括多名中层头目（capo）和骨干成员在内的37人！但这只是个开始！我们不会停止，直到将这些毒瘤彻底铲除！”
镜头扫过站在朱利安尼身旁的威廉·布拉顿，这位提出“破窗理论”的纽约交通警察局局长，正神情严肃地点头，预示着未来更严厉的治安策略。
看完报道，林恩的面色有些凝重。朱利安尼对甘比诺家族全面动手，这对他而言并非毫无关联。
虽然他已经明面上与甘比诺切割，但那段借助对方力量解决圣莫尼卡帮派和SbK唱片麻烦的“脏活”历史，始终是潜在的隐患。
“哈维，这对我们会是个麻烦吗？”
哈维·斯佩克特语气冷静：
“老板，不用太担心。朱利安尼这多半是政治作秀。铲除一个盘踞数十年、深度渗透合法经济的庞然大物哪有这么容易？
而且意大利人很讲规矩，‘缄默法则’（omertà）就是他们的铁律。他们不会轻易牵扯到我们这种‘合作伙伴’，尤其是在警方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
林恩点点头，哈维的分析让他稍感宽慰。
确实，罗纳德·米尔斯就是那晚行动的“收获”之一，现在他完全是自己人，算得上是忠诚可靠。
毕竟在SbK这艘船彻底沉没之前跳槽到冉冉升起的LINK唱片，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因祸得福。
SbK那件事的后患应该不大。
至于圣莫尼卡那件事，朱利安尼也管不到西海岸，只要甘比诺家族的影响力还在，也没人敢蹦出来找他们的麻烦。
但他还是谨慎地指示道：“哈维，最近密切关注朱利安尼的动向，特别是他针对甘比诺家族的调查，有任何可能牵连到我们过去事务的风吹草动，立刻报告。”
“明白，老板。”哈维应道。
放松下来后，林恩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仍在播放的警方押解画面，随口问道：
“那这么说，打击黑手党也算是好事？起码能让治安好转点吧？纽约这几年治安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他想起之前加斯和杰米在酒吧看到的那条庞大黑色产业链，实在是令人胆寒。
盖伊此时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听到林恩的话，冷笑一声：
“哈！好转？怎么可能！越打击黑手党，治安只会越差！我甚至怀疑这是象党用来攻击丁金斯市长的策略之一！”
林恩好奇地看向他：“哦？怎么说？”
哈维耸耸肩，接过话茬：“老谋深算、有威望的黑手党领袖被清除，换上来的往往是更年轻、更冲动、经验不足甚至能力不足的人。
而且中高层位置的空缺会立刻引发家族内部和家族之间残酷的权力斗争。就像当初约翰·高蒂取代他的老板上位...
暗杀、背叛会变得像家常便饭...等着看吧，未来几个月，街头暴力事件只会更多，治安短期内会进一步恶化...”
林恩有些震惊于这个结论，但仔细一想盖伊和哈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
他思索片刻，说道：“但从长期来看，消除了一个系统性的犯罪源头和腐败温床，应该能为整体治安环境的改善提供基础吧？”
盖伊再次摇头：
“我不这么看，就算从长期来说，结果也未必乐观。黑手党势力的收缩，尤其是在毒品分销、地下赌场、高利贷这些街头层面的控制力减弱，会立刻为其他帮派腾出空间——
拉丁裔帮派、牙买加帮派、亚洲帮派、俄罗斯黑帮、还有那些缺乏组织的街头黑人帮派...
这些新兴势力往往更暴力、更不可预测，缺乏黑手党那种相对较好的内部纪律和对社区的‘控制’。他们的地盘争夺战会导致更频繁、更公开的暴力冲突，街头反而会更乱。”
哈维摊摊手补充道：“能看清这一点的人可不少。So，黑手党没这么容易完蛋，要不了多久，甚至会有市民开始怀念他们‘统治’下的‘秩序’了。”
林恩听完，陷入了沉默。
盖伊和哈维描绘的图景，与他想象中打击犯罪带来的单纯光明截然不同，充满了复杂性和灰色的地带。
米国真是魔幻啊....
胜利的喜悦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甩甩头，暂时将这些复杂的思绪抛开。
无论如何，今晚是属于他的胜利之夜！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灯火璀璨的曼哈顿。
城市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映照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
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林恩立刻接通：“鲍勃？”
“LINK！快看cNN！科威特那边！直播！”
鲍勃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激动，几乎是在吼叫。
林恩精神一振，立刻拿起遥控器，将电视从NY1新闻台切换到cNN24小时新闻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