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芙这伤养得毫无必要，又过了两天，伤口就彻底愈合了。
她没办法解释，索性不解释。
午后，陆惟生换了衣服准备出外勤，在拐角碰上靠着墙的苍芙。
他一共就替她准备了两套衣服，同款不同色的卫衣，和同款不同色的运动裤，今天穿黑白，明天就是白黑，李明妮和她混熟了，每天都笑她和熊猫一个配色。
“有事？”
陆惟生看了眼手机，还有两分钟到出发时间。
“我下午去训练场。”苍芙双手插兜，不刻意装乖时，她的眼神相当有压迫感，陆惟生不禁担心起她这副样子要怎么和同学和睦相处。
“不允许。”
“我管你允不允许。”苍芙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是我的基地，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你管我。”
陆惟生揉了揉眉心，他不是没有过照顾人经验，但和陆惟宁相比，苍芙简直就是小恶魔一般的存在。
装乖的时候格外讨喜，可一旦达不到目的，立刻变回真正的苍芙，执拗、冷漠，并且随心所欲。
若不是心理素质过硬，陆惟生甚至想带她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看看是不是徐家给她造成了精神创伤。
“觉得基地无聊的话，允许你出基地去玩，但必须让叶薇跟着。”
“成交。”
达到目的，苍芙走得毫不留恋。
“……”
陆惟生摇了摇头，一边往地库走，一边和叶薇发消息，让她陪同上街的时候注意力务必集中，苍芙可能随时会溜走。
叶薇收到陆惟生的消息原本很开心，点开一看顿时垮脸。
且不说她要去照顾一个十九岁的小屁孩，甚至还被老大质疑了业务能力。
叶薇心情不太美妙，直接无视了苍芙一声甜甜的“叶薇姐”，拉开车门进了驾驶位，墨镜一戴，谁都不爱。
李明妮也收到了陆惟生的消息，要她跟着一起。
“到了街上给她买只手机。”
“好的生哥。”
苍芙坐在副驾驶后面的位置，既然叶薇不搭理她，她的脸也沉了下来，恢复到执行官的状态——
只可惜年纪实在太小，气场不够，叶薇只当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
银滩镇的治安有着很大的问题，一路上到处是尖锐的鸣笛声。
苍芙看着混乱的街道，眸光沉沉，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这里就是主街了，再往前是百货商场，相对安全一些，你如果去的话，我把车……”
“我去四号街的便利店。”苍芙截断叶薇的话。
“那里不安全……”叶薇望向后视镜，猛得发现苍芙通过后视镜也在看她，隔着镜面的反射，苍芙眼神的锋利程度丝毫不减，叶薇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的是陆惟生。
“你想去也可以，但不可以脱离我的视线。”叶薇冷汗涔涔地改口。
“当然。”苍芙给出承诺。
近几日降温降得厉害，苍芙临走前将黑白配换成了上黑下也黑，面对李明妮的打趣，只说今天想要打扮得冷酷一点。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装酷，李明妮心想。
叶薇将车停在路边，苍芙下了车没有直接进便利店，而是在深巷前站了一会儿。
风卷过巷子，带来一丝不明显的响动。
苍芙用脚尖碾碎了一片落叶，拉着李明妮走进便利店。
她问老板要了一只纸杯，走到机器前接了一杯浓浆巧克力牛奶，李明妮对着老板打了个手势，老板走过来，李明妮数了五个硬币放到他手里。
刚离开机器的牛奶滚烫，苍芙捏着杯口，吹了会儿气才往嘴里送。
还是烫嘴。
叶薇根本不进来，守着唯一一扇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陆惟生不喜欢她她认了，但质疑她的业务能力，不行。
苍芙看了眼叶薇，又看了眼李明妮，手一歪，滚烫的牛奶直接浇在手背上。
“啊！”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
李明妮一个箭步窜过来，拉起她的手，叶薇也走进来，皱着眉头问了句：“怎么回事？”
“牛奶不小心泼手背上了。”苍芙小声道。
她皮肤白皙，牛奶浇下去没几秒就起了大片鲜红的痕迹，看着很是骇人。
老板指了指冰柜道：“这里有袋装冰块。”
“隔壁是药店，你去买烫伤膏，我去买冰块。”明妮对叶薇道。
“行。”叶薇看了眼苍芙。
烫伤似乎很疼，她半握着拳，指关节都在不自觉颤抖。
“你在这里别动。”李明妮拍拍苍芙的肩膀，去货架另一侧的冰柜里找冰袋。
结账的时候，老板主动和李明妮寒暄。
“你妹妹啊？个子挺高。”
“算是吧。”
李明妮尴尬地笑笑，不敢让苍芙脱离视线太久，想着结了账赶紧给她冰敷，没想到一转身，牛奶机器前空空如也，门半开着，一张废旧报纸被风卷着贴住门框，发出飒飒的声响。
人不在了。
*
横穿四号街道去往五号街道需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巷子。
若是走进去，就会发现这条巷子还分出无数的岔路，岔路再生岔路，宛如幽深的迷宫一般。
阴天，本就照不进阳光的地方变得愈发黑暗。
苍芙走过熟悉的垃圾堆，并没有停留，而是朝着细微声音的来源走去。
拐过几道弯后，苍芙停下脚步。
仨小混混对着墙根尿完一回头，就见苍芙安静地看着他们，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更没有一丝恐惧。
俊子眯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对旁边眼底乌青的男子道：“悬哥，这不是那天的小姑娘嘛！”
被称为“悬哥”的男子将烟头丢进墙角那摊湿濡，咧开嘴。
“妹妹这是想悬哥了？”
“我的包呢？”苍芙虽然这么说，但汇聚了三人糟粕的尿骚味实在是刺鼻，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让卫衣的领子遮住鼻子。
就是这个举动，被悬哥一行人误以为是她怕了。
俊子捧着肚子大笑，“妹妹，你来找我们就是为了把包要回去？”
“主要是为了里面的证件和手机。”苍芙淡淡道。
“胆子挺大啊。”俊子一脸猥琐的笑容。
“想来可以，跟我们去楼上拿。”悬哥不像俊子这样喜好女色，他能够在四号街道闯出点名堂来，靠得就是一股子狠劲。
“你带路。”苍芙两手插在卫衣兜里。
黑发披散，略长的刘海柔顺地搭在眼睛上，悬哥潮湿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苍芙觉得自己被一只蛞蝓爬过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