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裴野还是犹豫了。
他知道，一旦自己说出接近姜夕雾的真实目的，他们之间将再无可能。
心烦意乱。
裴野一脚踩下了油门。
等他回来时，姜夕雾蜷缩在床角，睡着了。
被子拱起小小的一团，他很想过去抱抱她，对她说一声，向她说一声，“对不起。”
裴野放缓了脚步，走进卧室，轻轻关上了门。
坐在沙发上，裴野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
真好。
像他从前在国外经历的那样。
脑海中渐渐浮现一个女生的轮廓，她与姜夕雾有着相似的眉眼，笑起来时更像。
但两人的性格截然相反。
姜夕雾总是心事重重，哪怕睡觉时，也是不安稳的。
后者确实没心没肺，对谁都大大咧咧，性格更接近现在的沈意安，像一朵向日葵，永远向阳开。
她是裴野的初恋，许浅。
两人在国外相识。
第一次遇到许浅时，她正撑着画板帮人画画，好不容易画好，那人却不想要了，还用法语骂她，许浅被吓哭了。
少女红着眼眶，受了惊吓，却没松手，固执拽着那人的衣袖，“不给钱，你不能走。”
那人耍横，将许浅推了出去。
裴野看不下去，扶起许浅，又三下五除二，教训了闹事的人。
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而言，拳头才是硬道理。
裴野不但帮她要回了钱，还为她招揽了好几单生意。
为了表示感谢，许浅将裴野带回了自己家，为他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他这才了解到许浅竟与自己有着相似的经历。
父母离异，各自成家，她像一个小皮球，来回被踢后，最后谁都不要她了。
裴野想安慰许浅，小姑娘却笑得张扬，“不要就不要呗，我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接触多了，裴野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儿。
她个子不高，可小小的身体里，却总是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裴野，我今天不想做饭，你请我吃饭吧。”
“裴野，你一直这样帮我，会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
“真的吗，阿野，我也喜欢你，我们一毕业，就结婚，好不好？”
可许浅最终没等来裴野的求婚。
她死了。
死于白血病。
距离裴野过生日，只剩三天。
许浅提前替裴野许下了生日愿望，她希望裴野可以忘记自己，重新遇到一个互相爱慕的姑娘，携手走完这漫长的一生。
许浅生前常常向裴野说，她要成为克里斯汀.斯图尔特那样的演员，她死后，裴野回国，进了娱乐圈，算是圆了她的梦想。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直到那天，他在参加活动时，从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野追过去，看到陆宴辞正帮一个小女孩儿理着额头碎发，小女孩儿唤他，“二哥。”
她们真的好像啊。
那张脸，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原本如一潭死水的心脏又开始砰砰地跳，裴野决定，要把她抢过来。
当作许浅的替身。
那是他回国后第一次主动回家，从父亲的口中得知，那个女孩儿叫姜夕雾，名义上是宋竹青资助的大学生，实际上却是陆宴辞养在身边的小物件。
她有个尿毒症的母亲，常年卧病在床，裴野不介意，一个病人而已，他还是养得起的。
他自己本身也心怀鬼胎，在金钱方面，多满足一下对方，是应该的。
可与姜夕雾接触地越多，裴野越觉得她与许浅不像。
他甚至对她动了欲念，这样的感觉，他在许浅身上都未有过。
裴野低垂眉眼，自言自语，“浅浅，我好像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喜欢了。”
“吱呀”
卧室的门打开。
看到裴野，姜夕雾揉了揉惺忪双眼，“我估算着你应该回来了，怎么没叫我？”
裴野回过神，“看你睡得熟，舍不得吵醒你，你坐会儿，我去给你煮饭。”
裴野说完，走到了厨房。
姜夕雾坐在沙发上，垃圾桶里有几张团在一起的纸巾，湿湿的，她疑惑了一下，裴野哭过？
为了自己吗？
还是为了那个很重要的人？
再钝，姜夕雾也能察觉出来了。
姜夕雾走到厨房，“裴野，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裴野冲她笑了笑，“一会儿就好，你先自己参观参观。”
“好。”
姜夕雾应完，去了书房。
书架上满满当当，鬼使神差般，姜夕雾拿了中间最后的一本，是法学资料，打开，一张照片掉了下来。
弯腰捡起，看清照片的一瞬，姜夕雾知道了裴野的用意。
她被裴野当成了替身。
但她内心并没有任何波澜，她从一开始就怀疑裴野接近自己有别的目的，不过在这一刻被证实了而已。
姜夕雾反而觉得轻松了很多，她利用裴野摆脱了冯明，俩人之间算是扯平。
将照片夹回书里，姜夕雾不动声色将资料放回了原处。
刚收回手，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夕雾，这里没你想看的书，”裴野有些着急，“这里灰尘大，你身体不好，先出来。”
姜夕雾点点头，没露出任何异样情绪。
裴野暗自松了一口气，“要看会儿电视么，我们照片拍的综艺，可以看录播。”
“好，”姜夕雾乖乖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打开，调到娱乐频道，她抬起头，看着裴野说了一句，“谢谢。”
所有的人，都是不纯粹的。
陆宴辞，裴野，还有她自己。
若是裴野不说，她不打算主动捅破。
至少现在，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但似乎是陆宴辞对裴野说了什么，一直到开始吃饭，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裴野，有心事？”姜夕雾放下筷子，“跟意安有关？”
“夕雾，我……”裴野沉默几秒，“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姜夕雾依旧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没关系，你可以不说的。”
裴野思索良久，好几分钟后，他像是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紧紧攥住的手松开，叹了一声，“算了，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自嘲般扯了下唇角，“夕雾，我是故意接近你的，不让你进书房，也是怕被你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