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高门贵族，越对这些巫蛊类的邪术噤若寒蝉，更别提这种邪术出现在了当今最受宠的九皇子身上。
江司年心中有了思量，成允殷出府救人，就是九皇子府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最适合潜入。
挥手让赵端明下去，江司年垂下眼就对上裴柚好奇的目光。一双杏仁眼亮晶晶得地眨，“巫蛊娃娃是什么？”
江司年哑然，倒也是，裴柚从小如珠如玉似的被村里人养大，这些邪术根本浸染不到她的耳朵里。
“一种邪术的载体，至于术士在上面下了什么咒，只有看了才知道。”江司年温热的掌心蹭了蹭裴柚的额头，温度已经正常下来。
裴柚感觉到额头上的一点推力，小猫儿似的往后缩了缩脖子，眼巴巴得问，“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种邪术吗？”
江司年弯了弯唇角，眼底却是一片凉薄，其中的轻鄙倾泄而出，“我从未见过真正的鬼神，却抵不过有太多人喜欢装神弄鬼。”
江司年经常下山去，在裴柚眼中是最博闻强识的人，连他都说没见过巫蛊鬼神之事，那应该就是真的没有了。
比起来九皇子的事情，裴柚还是更关心自己刚刚交到的两个小姐妹，于是匆匆坐起身就想下床。
“我被绑走，无忧和尔晚估计要着急死了。”把脚塞进鞋子里，裴柚身上一凉，才发现自己身上脏兮兮的鲛纱衣裙已经不见，只剩下薄薄的白色寝衣。
江司年抬手拦下裴柚，手掌克制得离女孩纤细柔软的腰部有一段距离，姿态得体又自然得俯身将裴柚没穿好的鞋子整理好。
“我已经派人去说过了，你身上药性刚解，不要乱动。”
裴柚听了放心许多，又坐回到床上，转念想到在昏倒之前看见绑匪被压住，她有心想问那三人被押送到何处去了。对上江司年颜色浅然的眸子，裴柚又忽然释然了，左不过自己只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官宦人家的女儿，还是不受宠那种，关心这些事做什么？
自我定位相当明确的小姑娘很快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想起来关心自己的漂亮裙子。
江司年端坐在窗边，听起裴柚说起自己身上穿的那身裙子，端起一边摆放的茶盏轻啜，脑后一缕青色的发带飘然，端的是清雅公子的模样。
手上的茶盏往下放了放，江司年回声，“脏的已经救不回来了。”
裴柚闻言抿了抿颜色浅浅的唇瓣，视线向下移，还泛着微红的眼尾耷拉下来，像是暴风雨里的小猫儿，“好吧。”
其实她也预料的到，鲛纱的衣裳轻薄漂亮，但是布料娇嫩脆弱，就连清洗都只能用软毛刷子一点点刷，就别提她穿着这蹭那蹭，但是知道了跟觉得很难过并不冲突。
看着裴柚红了的眼眶，江司年开口安慰，“哭什么？去非衣坊寻几身喜欢的穿。”
裴柚从小爱漂亮，江司年就搜罗了许多有名的织娘，开了非衣坊，本意也只是让她每天都有漂漂亮亮的衣裙可穿。鲛纱虽然珍贵，但是较之更加珍贵的料子，坊中也不是没有。
裴柚听了摇了摇头，“那是姨姨给我做的那一身，我才刚穿了一天......”
她又许多衣裳，对衣裳的更新迭代已经没有了很大的感觉，甚至除了那些很喜欢的，同一件衣服都想不起来穿第二次。但是这是王姨亲手做的，心意无价。
想到这裴柚就气得咬牙，“那群绑匪太讨厌了，不仅挑了一个我难得出来玩的时候，还毁了我的衣裳。”
江司年倒是没多注意这一茬，默了默才开口安抚，“好，我替你出气。”
裴柚听了只觉得是在安慰自己的小情绪，但是事到如今裙子已经没办法弥补，只能气鼓鼓得放下捏紧了的拳头。
“你什么时候跟九皇子扯上了关系？”裴柚刚放下那一茬，就看到江司年头上那抹熟悉的青色，在木板房中江司年与成允殷串通一气的场面就又出现在了眼前。
江司年闻言神色一僵，毕竟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去到裴柚身边，确实做了难以启齿的行径。
但是面皮比城墙还厚的狡猾家伙，是不会为自己难以启齿的话题脸红的，江司年反应平常，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那种情况下，但凡成允殷不傻，都会配合演戏的。”
说罢江司年转身出了西南阁，还不忘记回头嘱咐，“我有些事情要做，你乖一点。”
这逗小猫儿似的态度，让裴柚颇为恼火，但是人已经走了出去，只得自顾自的哼了一声，嘟囔着抱怨一声，“我明明最乖了好吧......”
江司年出了门，转身下楼。茶楼已经清场，飞云卫扮做的白衣小厮正在楼中洒扫，赵端明见主子下来，知晓主子有事吩咐，就恭敬立于江司年身侧。
“巫蛊之术拿去给银昭看，让他来找我。”江司年面容冷淡，轮廓锋利而清隽，嗓音淡漠的将命令吩咐下去。
“是。”
赵端明应了句是后要离开，就复被叫住。
“牢中那三个，断三指。”就算说及如此残酷的话时，江司年的神色依然平静。既然说了要给小姑娘出气，那自然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将楼上的鲛纱衣裙送去非衣坊补救。”
一说那鲛纱衣裙，赵端明自然知道这句吩咐是因为谁。但是主子将裴小姐抱回来的时候，那鲛纱裙子上只见大片大片已经发乌的血迹，好像是割了谁的大动脉似的，还被勾住出破洞来。
赵端明心里对非衣坊那群老师傅默哀两秒，应了声是后就去做了。
“主子，钱家小姐钱无忧求见裴小姐。”飞云卫来请示，主子派人去钱府说了裴小姐的行踪，钱小姐紧接着就来了，对于放不放人进来，他拿不定主意。
江司年想起楼上还闷闷不乐的小姑娘，“让她进来。”
钱无忧内心忐忑不安，传闻中的长公主与其子都已经隐世不出许多年，但长公主在京时就是雷霆手段，他的儿子看来怕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裴柚毕竟是跟她们一同出游时被绑架，钱无忧还是担心，这才硬着头皮前来拜访。如今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害怕，钱无忧随着洒扫的白衣小厮进去。
却越看越觉得那白衣小厮有种飞云卫身上的煞气，再一看却还是安静又沉默的茶楼小厮模样。
钱无忧视线上移，堂中站立的男人穿着一件单薄修整的白衣，乍一看与茶楼中其他人穿的无有不同，却依稀可见其中银纹勾勒，矜贵非常。
即使江司年有所克制，但钱无忧还是感觉到了男人身上的压迫感，他身量极高，薄唇颜色浅淡，一双线条凌厉干脆的凤眸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秒，钱无忧就感觉双腿一软。
“臣女参见...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