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顾尔晚是主人家，而且两兄妹父母双亡，相依为命，至少目前她是顾府唯一的女主人，自然得全权盯着宴会。
“我听说柚儿在教坊司任职？”钱无忧目送顾尔晚离开，拿了个话题聊起来。
身边就一个熟悉些的钱无忧，裴柚也放松了些，笑道，“打了个短工，挣一点零用钱。”
教坊司再怎样也是朝廷机关，聘请出资必然不菲。在听到裴柚口中的零用钱时，钱无忧呷了口茶，比起来皇叔的产业，这些钱确实还不够看。
“钱小姐、裴小姐，宴会已经开始，请移步入席。”
顾府花园用帷帐隔为两个小天地，女眷处花团锦簇风景正好，清甜温润的花茶蕴酿生烟。男子席处便有小桥流水，温好的清酒接连续上，一片宾客皆欢的景象。
忙碌了一圈的顾尔晚这才在钱无忧与裴柚中间坐下来，端起茶杯来痛饮两口，才把气喘匀实。
“有些事叫下人去做就是了，你跟着跑什么？”钱无忧眼见着顾尔晚又是去看餐食，又是去摆弄院子中的装饰，不禁开口提点。
“哎呀，我亲自经手了才放心嘛～”顾尔晚眨眨眼睛装乖，“哥哥好不容易让我做件事情，我可不能搞砸了。”
说罢，顾尔晚的丫鬟也笑着帮腔应和，“是呢钱小姐，方才小姐处理公主和郡主的冲突时，一点都没发脾气，处理的可好了。”
钱无忧嗔怪一笑，隔着顾尔晚去看裴柚，“你瞧瞧，只这没发脾气一点都要人夸，哪里像是长大了的样子？”
裴柚澄澈的眼神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转换，她从小身边没有姐姐妹妹一起长大，对钱无忧和顾尔晚之间的姐妹情谊有些艳羡。
听到钱无忧的调笑，裴柚弯了弯唇，露出两个圆润可爱的小梨涡，“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呀，至少尔晚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这腼腆羞怯的模样惹得顾尔晚小声尖叫，笑闹着想要去戳一戳裴柚的小梨涡，“我就知道裴小柚最懂我啦，快来给姐姐亲一口～”
裴柚躲闪不及，猝不及防被一口亲在了脸颊上，一双杏仁眼蓦得瞪圆了，与顾尔晚一双含笑的眸子对视上，愣了下神后忽然笑开了，眸中那点拘谨被这一吻给融化。
还未长成的少女嗓音娇姝轻软，“好姐姐，饶了我吧。”
顾尔晚看裴柚这副娇软模样，只觉得手心都泛痒痒，顾及着裴柚脸上的妆容，只是伸出罪恶的双手，在那白皙娇嫩的双颊上轻轻捏了下。
“好啦好啦，你今天太漂亮啦，我就暂且放你一马。”顾尔晚大手一挥，颇有些豪迈气概。
三人中唯一还显得成熟一些的钱无忧，被两方夹击着也说不出来反驳的话，笑着摇摇头，看着两个女孩嬉笑在一起。
“臣女陈云心参加公主殿下。”
成朝晴闻声看过去，只见衣着华丽的女子俯首行礼，头上的点翠首饰在阳光地下晃的人眼睛都疼。
大理寺卿顾明澄年少中举，一路爬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上，也不过二十余岁，也是难得的英才。是以父皇想要收拢他为己所用，联姻就是最靠得住的法子。
顾尔晚年纪还小，不能入宫，那自己就要牺牲终身幸福嫁给不爱的人吗？
成朝晴本就是被逼着来此，越想越烦躁，以至于艳丽的眉宇间全是燥郁之气，身边的京城贵女每一个敢近身的。
“陈家的，谁？”公主不耐烦得眯起了眼，涂了正红色胭脂的唇抿得平直。
陈云心在原地尴尬一瞬，恨不得转身离去，但是面前这位五公主可是皇后最宠爱的女儿，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同胞姐姐。自己想要得到的位置，势必要同这位身份尊贵的五公主处好关系。
而且，连裴柚那个野丫头都能得到五公主的礼物，她陈云心凭什么不行？
想罢，陈云心脸上还是矜持委婉的笑容，“臣女陈云心，是望远侯府家的。”
听到望远侯府四个字，成朝晴脑海中很快浮现出来裴柚那张白净姝美的脸，这才冷声开口，“起来吧。”
陈云心心中一喜，连忙将头抬起来看向五公主，却见五公主只是将她上下打量一眼之后就蹙起了眉头。
“你与裴柚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是望远侯府的哪一支旁系？”
这话入一根尖利的刺扎进陈云心心上，不是陈伯渊与苌婉的亲生女儿，是陈云心最难撕开面皮来面对的事，偏偏被人这样揭开了遮羞布。但因着对面的人是五公主，陈云心满腔的怨怼都只能强行咽回去。
成朝晴身边的侍女见了，上前凑到公主耳边轻声提醒，“这是望远侯府那位假小姐。”
成朝晴闻言才不揪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但是心中不自觉就拿着面前的人同裴柚对比起来。
裴柚确实很没有规矩，但是她命途多舛流浪到了山村里，能保全性命就算幸运的了，又怎么能怪她不懂规矩？
眼前人算是很懂规矩，然而成朝晴还是从她眼中看出来熟悉的利用之色，心里对这种人的意图门儿清，整天只会虚与委蛇，没一点真东西在里面。
成朝晴抿了口花茶按耐住脾气，毕竟也是望远侯府的，跟裴柚有些关系，“原来是陈小姐，找本宫有什么事？”
“臣女今日来是特地为家妹跟殿下赔不是，”陈云心低眉顺眼，姿态格外恭顺，丝毫没注意到成朝晴微微诧异的挑眉。
“家妹才疏学浅，但是刚来京城心性浮躁，惹恼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接近公主总要找一个由头打开话题，而裴柚前些日子才惹了公主的不痛快，甚至还卷进了谋害公主性命的大案之中，就算最后查清楚不是她做的，但是五公主受了一遭嘴，肯定是恨死裴柚了。
能给自己当踏板，也算是裴柚物尽其用了。陈云心说完才抬头，一眼望进成朝晴似笑非笑的眼神中。
似乎自己的一切想法都剖开摆在了成朝晴面前，阳光将内心深处的不甘与丑陋灼烧得滋滋作响，也让陈云心无法承受。
“案子早就结了，没人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