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柚瘪瘪嘴，漂亮的小姑娘委屈，总是一幅美景。却还是乖乖巧巧得点了点头，惹得沈如枝心头一软，牵着人的手往屋里走。
“国公府里早就有你的房间，又经了我的手装饰了一番，正好你来看一看，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吗？”
裴柚跟着沈夫人进了那个专门给自己准备的院子，院中青砖铺路，一把躺椅在风中轻轻摇晃。就连院子一侧的草药架子，都一比一仿照了她在山上时和爷爷一起居住的小院子......
“司年那孩子将你的喜好画了下来，这才派人去购置的物事，”沈如枝蹙眉，有些抱歉道，“京城买不到你在山上时用的上好木料，等运来了，再给你换新的。”
听到江司年的名字，裴柚微微一愣。原来沈姨也知道江司年的存在，似乎两人之间还有联系。
“沈姨认识江司年？”
沈如枝面色一僵，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多说了话。反应迅速得对一脸狐疑的小姑娘笑一笑，“萧然他们一辈的，司年却不知比萧然强上多少。”
这些装饰上花费的心思，都是自己这个远在边塞，还不忘记挂着裴柚的侄儿做的。得让柚儿知道，司年为她做了什么。
江司年与自己的丈夫是一个样子，虽然嘴上说着逗人的话，但是真在背后做了什么，就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万万是说不出口的。沈如枝对此嗤之以鼻，还真是外甥肖舅，表舅都算数。
房子是已经盖好的，没办法跟山上做到完全一样，但是在许多细节上都下足了心思。就连窗边摆放的一串轻纱风铃都还原了出来，看的裴柚鼻头一酸。
一些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都被江司年一声不吭得记了下来。裴柚心情忽然有些低落下来，江司年是个很坏的人，就算他离她很远，也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他不在身边......
“他是最好的哥哥。”这句夸赞可谓真诚。
看着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沈如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灰狼已经伸出了爪牙，单纯的小兔子却还无知无觉。
沈如枝叹了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谢谢沈姨，我很喜欢这个院子。”裴柚双眼亮晶晶的，她能从话中听出来沈姨对江司年的关心爱护。
同时也有些惶恐不安的收下了这份来自长辈的礼物。
“夫人、小姐，那个叫绿萝的宫女，已经锁在柴房了。”
裴柚闻言抬起头来，看向沈如枝，其中含义自不必说。
沈如枝点了头，目送着裴柚离开。熟悉的气息从身后传来，沈如枝不必回头就知道是谁。
“国公爷，我发现柚儿骨子里，同司年很像......”一样孤独，一样倔强。
不同的只不过是柚儿并不明白她的强大，司年却早早就知道了。此去经年，都一人挑起来重担，在这个从未对他们有过片刻优待的世界，一直一直走下去。
“毕竟是司年从小养大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相似，”王绍拍了拍妻子的肩头安慰，“别想太多，再怎样还有我们这群老家伙。”
......
“小姐，人就在里面，”沈如枝的贴身大丫鬟侍琴，恭敬对裴柚行了一礼。
“是否需要奴婢与小姐一同......”
“不用的，侍琴姑姑寻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给我就是。”裴柚早已想好了对策，青黛的生平她早就拿到了，自然也清楚这样手无寸铁的真正弱女子，是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侍琴也明白，对裴柚的指令只是默默执行，并没有多嘴。
“吱呦......”
青黛听到响声，抬眼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光亮刺得睁不开眼，待“咚”的一声，可以感知到的地方又再次回归黑暗，青黛对上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
一个大黑洞似的眼睛直勾勾得对着她，硕大的头颅底下是一具消瘦的白衣身体，几乎是飘在地面上似的行走。
“啊！”青黛疯狂向后挪动，下一秒就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面前的恐怖面孔突然逼近到眼前。
“你是谁，不要杀我......”青黛匆忙拔下来头上的金钗子，用还算尖锐的一头对准面前之景。
只看着面前鬼头魂身的怪物轻打了个响指，一旁忽然亮起来了几束蓝色的鬼火，漂浮在半空之中，将青黛脸上惊恐的表情照的清清楚楚。
“承元八年渭阳县李家生女，貌美家贫，承元十三年被卖为扬州瘦马，八年后入宫做了宫女，”鬼面之下传来沙哑空洞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下的声音。
青黛手中一烫，本来举起的簪子一瞬间温度奇高，在她下意识收手后掉到了地上。
“吾听到了舞女锦瑟的状告，今日为收你而来。”
青黛尖叫起来，身子抖若筛糠，“不是的，不是我......”
冰冷纤利的刀刃刺入青黛养尊处优的皮肤中，在脖颈处流淌出来新鲜的血迹。
疼痛让青黛的脑子清醒了片刻，“锦瑟？是锦瑟那个倒霉鬼让你来的？”
“青黛，你我无仇无怨，你为何害我......”
似乎是在回应青黛的话，属于锦瑟的温和声线在黑暗的空间中响起来，只是不复生前的温婉，语调古怪又冰冷，期间似乎掺杂着吞咽口水的声音，仿佛要将自己吞吃入腹。
有了这个认识的青黛浑身颤抖，“锦、锦瑟，是你吗？”
“不是我杀的你，是......是裴柚那个贱人！”青黛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紧接着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裴柚心那样狠毒，居然真的对动了杀心，你的死真的不关我事啊！”
青黛感觉到脖颈上的利刃移开了些，感觉到了来自锦瑟鬼魂内心的动摇。
“裴......柚......那你为何在台阶上涂油？”锦瑟的声音在短暂迟疑后，发狂似得逼问，面前那鬼首人身的妖怪也伸出来一双满是血迹的双手捏住了青黛的脖颈。
那手上涂着鲜红色的丹蔻，手腕上带着锦瑟的细圈口镯子，分明就是锦瑟回来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