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门一打开，陈云言就撞进了裴柚麻木无神的双眸中，难得被吓了一下。
“柚儿这是要......扮鬼吓人？”
裴柚轻轻叹了一口气，侧身给陈云言让出进来的通道，随后一屁股坐到了木凳上打了个哈欠，一双水亮的眸子看着陈云言，“二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云言从她眸中看出来一点不欢迎，但是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柚儿的棋艺是在哪学的？”
裴柚茫然得眨眨眼睛，“我没学过。”
她只算懂一点下棋的规矩，就一直被江司年和张叔虐杀一整局，算不上什么棋艺。
陈云言眸中暗光一闪，柚儿之前会惊鸿舞，还能牵强的解释成那村中的舞姿与众不同，恰好有惊鸿舞的神韵。但是棋艺不同，柚儿到底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些？
“那西维公主从小痴迷中原文化，棋艺是她琴棋书画四艺中学得最好的一项，据说在北夷全无敌手。”陈云言说完，看见女孩控制不住得又打了一个哈欠。
裴柚实在没忍住，有些不好意思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见陈云言说完了才说，“可是她棋下的很差啊，棋品还不好。”
要是她已经是北夷棋艺最好的人，那北夷在下棋这方面真是没救了。江司年也很喜欢下棋，到了那个跟北夷接壤的地方，肯定没人跟他下棋了，估计会很无聊......
见裴柚眼神空空，落在一个地方，陈云言看出来明晃晃的走神，无奈得叹了口气，看裴柚嫌弃的模样，他都怀疑是不是西维公主棋艺确实很难评了。
可惜他去拿柚儿与西维公主那局棋盘时晚了一步，已经被岑冉辰的人带走了。这位岑丞相，似乎对柚儿很是关心，上次亲自来信让她进太学是，这次派人拿走那棋盘也是。
“柚儿可见过岑丞相？”比起来裴柚什么时候学的下棋，还是她什么时候误惹了桃花债更让陈云言担心。
裴柚意味不明地看陈云言一眼，“岑丞相是我夫子啊。”
“二哥今天怎么了，有点怪怪的。”
陈云言总不能说自己觉得当朝丞相喜欢自己妹妹吧？再说，柚儿性子纯良，天真烂漫，在他心中还是当年那个抱着他小腿，咿咿呀呀喊哥哥的小奶团子。
这话可不能跟她说。
“没什么，就是好奇柚儿在村里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朋友，也在京城。”陈云言神色如常，言语中略含试探之意。
岑冉辰内里高傲，不然也不会在五公主放下身段这么多年追求后，还是那副冷淡模样。
“早年间听说，岑丞相心中早就住进了人，才会这么多年不娶妻不纳妾。”
算算时候，要是岑冉辰在山上与柚儿相遇，也是在他十几岁的时候，那时柚儿也不过是七八岁的模样，岑冉辰是禽兽不成？
陈云言面上不显，垂在身侧的手却狠狠捏成了拳，想想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心梗的程度。
裴柚歪了歪头，还当真开始好好思考，“有啊，哥......江司年就在京城。”
反正二哥跟江司年也见过，应该是可以跟他说的吧......
陈云言只当那声哥是叫自己的，并没有存疑，对于小姑娘口中的那个名字有些疑惑之时，脑海中就自然而然浮现出来一张脸，“那个茶楼老板？”
见裴柚点头，陈云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想起来茶楼老板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眸，与站在那里就显得龙章凤姿的姿态，越发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怎么感觉自己乖乖巧巧的妹妹才刚回来，身边就围绕着一群豺狼虎豹呢？陈云言突然有些心累，只得又回到最初的话题，“正好太子殿下上次了一副白玉棋盘，柚儿不妨与二哥对弈一局？”
裴柚闻言，犯困而垂下去的眼皮都被吓醒了，怎么，她今天是一定要累死不成？
但是看着面前二哥笑着，似乎有些期盼的眼神，裴柚还是心中一软选择了原谅。
反正二哥一看就棋艺很厉害的样子，自己跟他比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输吧？
裴柚点了头，棋盘很快就摆到了两人面前......
“二哥你别让着我。”
“......二哥没让着你。”
裴柚手中还是拿着黑子，一张刚刚洗干净，白白软软的小脸在看着面前的棋局时也皱了起来。可以承认二哥的棋艺确实比西维公主好，但是也就是比西维公主好了。
陈云言手中拿着白子，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来，他明白了宫宴对弈时，那西维公主为什么面如菜色了。
抬眼看了看面容娇软妩媚，一双杏仁眸子清润如水的小姑娘，陈云言不敢相信棋盘上雷利果断的风格是面前人的。
裴柚的棋下的像一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恶狼，宁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会毫不犹豫扑上去撕咬，让对弈者心惊不已。
裴柚捻起一颗棋子，不确定地问陈云言，“二哥，我赢了哦？”
陈云言闭了闭眼睛，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裴柚观察了一下陈云言的表情，一边动作利索地把棋子放在了棋盘上，嘴上却毫不吝啬安慰着，“其实二哥你已经很厉害了，可能太晚了不在状态。”
陈云言笑容苦涩，站起了身告辞。也算是知道了柚儿的真实棋艺，这一次输的不算亏。
至于第二日，裴柚起床后听说太子殿下和陈大人昨晚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下了一晚上棋，这就是后话了。
裴柚笑意盈盈得把人送走，转头就卸下了嘴角的笑意，随手摘下来头上的簪子们，扑进床上就睡了。
她好像还记得有什么事情来着，是什么呢？裴柚皱了皱眉，算了好麻烦，还是不想了。
夜色朦胧中，一张四四方方的白纸从悬挂着的广袖外衫中掉落，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更没有惊动床榻之上，闭眼安眠的小姑娘。
次日，灿烂的阳光铺撒进屋中，昨晚忘记拉上的窗帘，此刻成为了吵醒人美梦的罪魁祸首。不知从何处折射进来的星星点点的阳光照在人脸上，裴柚不大舒服地动了动身子。
不多时就顶着杂乱无章的头发，带着一些起床气，抱着一点被子坐起身来。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小姐，您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