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出了赵府，就径直走向街角那个小茶摊。
小女孩正踮着脚尖，紧张地朝着赵府大门方向张望，一见白薇安然无恙地出来，小脸上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连忙小跑着迎了上来。
“仙人，您没事就好。”她小声说道，墨绿色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后怕。
白薇看着她：“我能有什么事？走吧。”
小女孩松了口气，连忙问：“仙人，您接下来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领着你去，厉城还有很多有趣的地方，您要不要去看看？”
白薇此刻对赵家已无好感，对这厉城也失了细细游览的兴致，但看着小女孩期盼的眼神，便道：“也没什么特定想去之处，你就随便带我走走吧。”
“好嘞！”
小女孩高兴起来，又恢复了小向导的活力，引着白薇在城中闲逛。
路过一家茶楼时，只见里面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似乎异常火爆。
二楼临街的窗户大开，里面传出说书人抑扬顿挫，绘声绘色的声音，夹杂着茶客们时而惊叹时而叫好的反响。
这热闹的场景，让白薇不由想起了昔日在西州，陪着太师祖在茶楼听说书的日子，心中微微一动，生出几分怀念之感。
“走，进去听听。”白薇对小女孩说道，抬步便向茶楼内走去。
小女孩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进去。
堂倌见白薇气度不凡，连忙挤出位置，请她们在一处稍偏但还能听清说书的位置坐下。
白薇点了壶灵茶和几样茶点，将点心推到小女孩面前，自己则侧耳倾听那说书人的内容。
这一听，却让她刚刚平复的心绪再次波动起来。
那说书人唾沫横飞，讲的不是别家，正是刚刚才离开的赵家。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与夸张说道：“……要说这赵家，这几年为何能稳坐厉城二等家族之首，甚至隐隐有与王家分庭抗礼之势？
全靠他们家养出了一个大宝贝，一只千年蛊王！”
台下茶客顿时竖起耳朵。
说书人继续道：“据说那蛊王，非同小可，乃是以特殊秘法，辅以百种奇毒，再加以活人精血魂魄喂养而成，凶戾无比。
但只要能得其认可，取其一丝精血，哪怕是最普通的蛊虫，也能瞬间进化，威力倍增。
更神奇的是，但凡用了那蛊王精血滋养本命蛊的赵家核心子弟，无一不修为精进，全部对家族死心塌地，忠诚无比。
嘿嘿，这其中关窍，诸位自个儿琢磨琢磨……”
“忠诚无比？”白薇听到这里，眉头瞬间紧锁。
她猛地想起在赵家会客厅那杯未曾饮下的茶水。
当时指尖刚触到杯壁，丹田内的青莲地心火便躁动不安，仿佛遇到了极其厌恶污秽之物般疯狂示警。
原来如此，那茶里下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毒药，而是蛊。
极可能就是那所谓的“蛊王”的虫卵或精血所炼之物。
赵家竟是想用这种阴毒手段，让她这个“化神修士”也对赵家忠诚不成？！
好狠毒的心思，好下作的手段。
白薇心中寒意骤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压下眼底的厉色。
她目光扫过周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面露羡慕的茶客，心中冷笑。
这些人只看到蛊王带来的力量与忠诚，却看不到其背后活人养蛊的残忍与操控人心的邪恶。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旁的小女孩身体在微微发抖。
白薇侧目看去，只见小女孩脸色苍白，紧紧咬着下唇，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小手死死攥着衣角，几乎要将布料揪破。
她似乎……对蛊王和赵家的反应格外剧烈。
白薇轻咳一声。
小女孩身体一颤，立刻从恐惧的回忆中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
但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无法掩饰。
白薇没有看她，只是看似随意地抬手，一道无形的隔音结界便将她们这一桌悄然笼罩，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光平静地落在小女孩身上，缓缓开口：
“说吧，特意引我来这茶楼，听到这番关于赵家的‘故事’，是为何事？”
小女孩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更白了，几乎没有血色。
她本能地想要摇头否认，辩解自己并无此意。
可一对上白薇那双清澈却仿佛能洞悉人心底所有秘密的眼睛，所有到了嘴边的谎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再睁开时，里面闪过挣扎、恐惧，最后只余破釜沉舟的坚定。
她猛地从凳子上滑下来，对着白薇就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白薇没有说话，也没有立刻叫她起来。
她只是微微挑眉，心中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怎么最近碰到一个两个，都这般有求于她？
先是赵云寅，现在又是这个小姑娘。
难道是因为她蹭了见空大师飞升时的功德金光，现在天道逼着她赶紧做点好事“还债”？
不得不说，白薇的直觉非常敏锐。
功德之力固然是天大的好处，能免去天劫，助长修为，但与之相应的，便是承接了更大的因果。
得了这份天地眷顾，便需行符合功德之事，维护天地秩序，扶助该扶之人。
这修为，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天道预支给她的，需以善行偿还，方能稳固道心，与功德之力真正契合。
小女孩见白薇沉默，眼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她再次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白薇，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期盼：“仙人……求求您，救救我父亲，救救我的族人吧！”
白薇依旧没有立刻答应，神色平静，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决断，到了她这个修为可不会随便应承什么了。
女孩用袖子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声音虽低，却带着浓浓的悲痛：
“仙人，我……我并非无父无母的流浪儿，我姓赵，叫赵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