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7章 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去做那位衣食无忧的顾太太？#
屋子里很凌乱。
这是温柒柒进了房间之后的第一感受。
无论是本来就没有摆放什么的书架，还是孙教授桌上的装饰品。
他整个人趴在桌面上，旁边燃着不知名的熏香。
似乎是刚刚睡去。
但看起来又感觉是哪里不对。
正常人趴在桌子上睡觉......貌似不会连胳膊都不枕，就那样直接用脸压在桌面上。
除非......
温柒柒静静地望了一眼孙教授。
【他就是这场游戏真正的死者。】
虽然知道肯定还会有其他人来这里，但温柒柒还是斗胆地靠近了孙教授。
默默地伸出了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好。
还活着。
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还是有命的。
温柒柒就在他的旁边安静地站了片刻。
她知道所有人的行动其实都是被这场游戏规划好了。
就像她，也是因为脑中一直有想知道的事，所以才驱使着她来找他问清楚。
想问当年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按照系统给温柒柒的角色设定，她现在应该已经趁孙教授昏迷到处乱翻，以此来找到些曾经的线索，来增加或减少她对孙教授的恨意，再被那样的情绪促使着要不要给孙教授的死补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力。
可温柒柒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做。
哪怕脑子里那种催促的命令已经疯狂到快要炸开了。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做。
说起来，她选择什么都不做的理由也很简单。
——因为这是她经历的126次循环里，第一次以长大的身份来见到“父亲”这个角色。
哪怕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哪怕在这个故事中，这个父亲对她来说也是虚假的。
可是......
这种能够当着一个也许是你至亲之人的面轻轻地喊一声“爸爸”的感觉，对于温柒柒来说，真的很难得。
只是她现在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只是蹲下身子，歪着头看了孙教授很久。
久到有人站到了她的身后，给她盖上了一件外套。
“入夜降温，你这套礼服还是太单薄了。”
不用回头，温柒柒也听出来了来者的声音。
她还是没有转移视线，只是轻轻地开口问了一句：
“我们阻止不了的，对么？”
沈沐泽沉默了。
其实能阻止的。
只要他之后一直守在门口，对来的人下蛊控制，就不会有人在今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取了孙教授的性命。
可那样，毫无意义。
有些角色被设计出来就是要为了升华某种情感，亦或是达成某种结局而牺牲的。
眼前的孙教授，就是这场推理游戏推动下去必不可少的一环。
只有用他的死，才能完成玩家推理出真凶，亦或是分派取得胜利，得到最后积分，退出游戏的流程。
“可我这是第一次在这个年纪，见到‘父亲’这个角色。”
温柒柒还是蹲在那里，一刻也不想把目光移开，“我感觉时间过了好久好久，久的我已经快要记不清家里几位长辈的模样了。”
沈沐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她的身边，与她一同蹲下身子，紧握住了她微颤的手。
“哥。”
半晌，少女轻轻唤了一声。
“嗯。”
“你会想爸爸妈妈么？”
沈沐泽沉默了一瞬。
对于家长的记忆，他似乎也和温柒柒差不多，停留在了十几岁之后他们的放养政策。
但好像也不是完全一样。
他有时候还会收到那两位的消息，一个让他少少吃点肉上电视都发腮了，另一个让他多拍点温柒柒的照片，等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他们要送她一份大礼。
其实，沈沐泽父母每年都有为温柒柒准备礼物，大大小小的节日，来沈家的纪念日，还有一些只要是他们想庆祝就庆祝的日子。
只是很奇怪，邮寄回来的礼物不是丢了件，就是人为破坏了，老两口还以为是沈老爷子干的，甚至找沈老爷子去理论过。
后来当然是被老爷子发现这俩家伙不听话居然偷偷给温柒柒邮寄礼物，狠狠训斥了一通。
沈沐泽甚至记得，在成年之后他还见过伪装成快递员的父亲遥遥地向着他和温柒柒招了招手。
只是当时的温柒柒还在犯蠢，没注意到他。
“会想。”
沈沐泽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随后又摸了摸少女的头，“回去想个办法，让三哥安排次家族视频吧。”
“诶？”
这样的提议让温柒柒歪了歪脑袋：“家族视频？”
沈沐泽笑了笑：“以你三哥胡乱搭线的能力，也许......”
“我们一大家真的会远远地见上一面。”
有了期待少女瞬间便活跃了起来，也没有那么难过了甚至还蹦起来跳了跳。
也不知道这幸运小女孩这么一跳一蹦猜到了什么奇怪的机关，孙教授书架上的一个格子突然弹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崩了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
沈沐泽上前伸手拿下了盒子。
灰尘扑面而来。
从盒子泛黄的边缘可以看出......这东西像是已经保存得有些年头了。
又像是......
经历过熊熊大火留下的痕迹。
由于盒子很小，所以里面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
只有一张已经模糊得快要看不清的字条，还有一款很老旧的戒指。
温柒柒虽然认不出那款戒指，但沈沐泽知道。
他的系统在前面和他提及过。
这是第一代圣子亲自炼蛊融灵锻造的戒指。
为了送给他那位钟爱了一生的妹妹。
只是沈沐泽还没看几眼，戒指就被温柒柒抢去研究了，只剩下那张她看不懂的字条被丢回到了沈沐泽的手里。
两人眯着眼睛辨识了许久。
最后才终于看了点儿端倪。
“爱，是疯子的游戏？”
温柒柒侧着头努力辨认着戒指上刻下的文字，沈沐泽接上了后半句：
“是你我活下去的唯一需求。”
音落，两人蓦地对视了一眼。
后又匆匆瞥开。
温柒柒努力让自己的小脑袋保持着正常的运转，疯狂思考这枚戒指为什么会在孙教授的房间里，这上面的字又是谁写给谁呢？
知道一切原委的沈沐泽却没有再看戒指也没看字条，只是侧头沉默地看向温柒柒。
【那个戒指上有‘圣子’的标识】
男人有些意外。
【这枚戒指会在孙教授房间里，也就是证明，孙教授......是和圣子有过接触？而且关系很好？】
【第12代圣子不存在，也就只可能是第11代圣子及往上，再综合孙教授现在的年纪......他应该是接触过11代圣子】
【这里的东西大部分上面都积了灰，不可能是这几天刚搬过来的，上面的还大多都刻有一个‘孙’字，那也就是说——】
【十几年前，那场大火还没有发生之前，孙教授确确实实应该是在这个村寨的。】
【可我记得......在研究所官网信息上看到的，孙教授不是苗疆这一带的人啊，难道他......】
【是中途加入这里的。】
【又或者是......被迫来到这里的？】
【如果是被迫的话，那就好解释那场火的缘由了】
【受不了这里习俗，又被迫接受仪式洗礼的孙教授为了回到向往的外界，所以特意点了一把火，烧死了这里所有人，潜逃了？】
这样的解释似乎是合理的。
但.......为什么会带走她呢？
她身上没有一点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如果孙教授憎恶这里的话，按理说应该会让大火直接将她一起烧死才对，为什么偏偏救下了她呢？
这条路推不通之后，温柒柒又顺着另外的一条线开始推：
【那如果孙教授是中途因为某些原因自愿加入这里的呢？】
对那个年代的知识温柒柒涉猎的并不多，她只能依照自己看过的小说进行推测：
【假设孙教授是自愿加入这里的，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如果火真的是孙教授放得，那究竟是这个村寨里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才会如此惹怒他呢？】
【是诞生圣子的那种恶心的方式？】
【还是他自己的孩子被抓去提供给圣子消遣了？】
温柒柒忽地一愣，猛地挠挠头。
【天杀的，不会我是那个小倒霉蛋，被送去给圣子玩乐，然后我爹扛个大刀把圣子戒指砍下来了，然后我妈纵火，我爸一边泪洒苗疆一边扛着我疾步如飞？】
本来还听她分析得偷偷有道的沈沐泽：“......”
他低叹了一声，装作无意地提醒少女：
“在这里，这种融了自己心血的蛊戒，男人只会送给他此生唯一挚爱的女人。”
“哦？”温柒柒脑袋转了转：“也就是说，可能那到这枚戒指的，不一定是圣子，还可能是......”
沈沐泽回答了她：
“蛊女。”
【！！！】
温柒柒的表情却在那一刻更精彩了。
【什么！】
【原来是我爹扛个大刀把蛊女砍了，然后我妈激情纵火，我爸一边泪洒苗疆一边扛着我疾步如飞？】
“......”
瞧啊。
这你让AI怎么代替人类。
无可奈何的沈沐泽只能主动把自己知道的那部分告知了少女：
“他没有砍人，他只是受了蛊女的委托，照顾好她妹妹的一对儿女罢了。”
温柒柒想了想，眼睛一亮：“所以我是蛊女妹妹的女儿！”
沈沐泽垂眸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所以孙教授纵火，是因为看不惯这里的习俗么？”
“你怎么就能判定是孙教授纵火？”
沈沐泽怀疑她是不是直接抄了答案。
温柒柒却回答很简单：“因为故事里没有其他人了啊，那个时间新圣子诞生，无论是上一代的圣子还是蛊女都应该死掉了吧？其他人整个故事有没有提到过，那就只能是他了呀。”
说着，少女摆出了柯南抬眼镜的动作：“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也许，算是吧。”
沈沐泽侧头看了眼孙教授。
“那我为什么要憎恶他？他救了我的命诶，只是因为他救了我之后就不管我了么？”
小姑娘想不通，又提出新的问题：
“所以你是蛊女妹妹的儿子么？”
沈沐泽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当我在这儿跟你玩海龟汤，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少女揉了揉略疼的脑门，瞪了他一眼。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把挂在她脖子上的吊坠摘了下来，再次和沈沐泽确认：
“你今天跟我说过，这是下过蛊的，会保佑携带者平安健康，对么？”
沈沐泽知晓她的意思，睨了眼气息已经更弱的孙教授，放话：
“你要保他？”
温柒柒点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些我想要的答案。”
“既然现在没办法听他说起当年的事，那我只能......”
“用这样的方式尝试着去留住他了。”
“所以.......”
少女的目光又投了过来。
“我要你发誓，这个是会保佑他的，对么？”
沈沐泽静静地望着她，想了想，整理了下语言：
“这东西只能庇佑健康的活人不受巫蛊的侵害，但避免不了有人真刀真枪地进来刺杀他。”
沈沐泽的意思温柒柒也很清楚了。
少女点了点头。
选即将那东西绑在了孙教授的手上。
“这样，你可就没有庇佑了。”
身后的男人轻声提醒。
那声音在入了夜的黑潮中听着，莫名带了些阴恻恻的感觉。
少女站起了身子，垂眸：“没关系，这也算是我这个当女儿的，勉强能尽的一份孝心。”
她回过身，笑意盈盈，“蛊虫侵蚀的话，我不是还有哥哥你在么？”
虽然没有得到沈沐泽的承认，但温柒柒已经认定了对方就是故事里那个蛊女诞下的儿子。
被委以大任的男人伸出了手，等着少女主动将手搭上来，“太晚了，你该回去了，柒柒。”
少女向前迈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仍在睡眠中的孙教授，才恋恋不舍地踏出了房门。
与沈沐泽临别前，对方握着她的手在夜里站了很久。
直到快要把那枚戒指盘包浆了，沈沐泽才低声询问了一句话：
“如果这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去做那位衣食无忧的顾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