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章#
台上灯光璀璨如昼，完美展现过自己的特优生们再度被主持人拉拢着一一复场。
赞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飘飘然落下，在那片万众瞩目的镁光灯下，他们无一例外，神色炯炯，眼里仿佛都燃起了骄傲的光。
将近二十年。
他们终于登上了这从小就盼望着的万众瞩目的舞台。
如今，哪怕是片刻，也得到了如愿。
无法自控地。
他们沉浸在这一刻的荣光中。
享受着那些用力为他们鼓舞的手掌。
享受着那一道盖过一道惊叹赞美的声音。
仿佛一切终于公平。
仿佛他们不再低人一等。
仿佛……他们真的站到了那些平日里高人一等的“贵族”们都由衷地仰望认可的高度。
利益的糖衣，向来足以美味到让人忘却自我。
很显然。
台上这群特优生们并没有意识到——
那些掌声之中，藏着怎样的伪饰与审视。
被绚烂飘下的彩带蒙蔽的双眼看不见，坐在前排那些人精致面具下的笑，是多么讽然无味。
被热情赞扬的高呼堵住的耳朵听不出，那些夸大事实的称赞之后还接了一句句彼此间掩嘴低语的轻蔑。
而那些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从来都没有什么艳羡。
有的，只有触及他们本身价值的评估、挑拣、打量。
不像是在看人。
倒像是在看一群“优质货物”。
而与台上众人格格不入的，是坐在斜后方那片几乎满是空座区域正中心的林薇雪。
女孩儿目光平静，甚至有些冷淡。
她本就不打算参与台上的才艺展示。
对于那些其他特优生们抢破脑袋的奖品与镁光灯，她通通都不感兴趣。
难得的。
她此刻的意识，竟然比以往何时候都清醒冷静。
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被无形枷锁狠狠管辖压制的意识，此刻居然得到了片刻完全没有束缚的自由。
就连那道自己极其讨厌的蠢笨如猪满脑子都是要谈一场甜甜的恋爱的声音，也短暂地消失了。
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一刻，真正获得了这具本来就属于自己的身体的掌控权。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虽然林薇雪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一直以来看管自己维护这片世界秩序的那些东西.......被什么分去了注意力。
能做到这个份上，显然被引去的肯定不止一部分。
怎么？
今天有多个地方都引发了暴乱么？
女孩儿的目光扫过四周。
视线只是在台上那群特优生的身上停下了片刻，旋即就收了回来。
她觉得讽刺。
怎么这群人脑子那么聪明，一个简单的道理却都想不清楚？
——这场活动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们这群没钱没势的特优生们设计得这么完美？
虽然现存的记忆大部分都是混乱失真的，但林薇雪还是能从其中的几个画面捕捉到重要信息：
那些坐在中央区域、身着昂贵定制服的富家子弟，平日里看他们的眼神，可都是巴不得他们滚远点，不要脏了他们的眼。
现在却主动送来掌声与鼓励，给出诱人的奖品与舞台，甚至说什么“你们的才华是这个学院最耀眼的光芒”。
.......太假了。
恶心。
能解释这群人行为的，只有一个答案。
他们想要利用他们这些特优生身上的什么东西。
考虑到作为特优生家境贫寒身份低贱债务不断是普遍通病，林薇雪立刻就想到了另一层原因——
他们的“天资”本身。
那个让他们得以被特招入校、被允许在这个学校成长学习的核心根源。
所以.......
这些富人们现在的做法，是为了提前给他们抛出橄榄枝招揽他们么？
在他们羽翼未丰之前，在他们没有见过更多世面之前，占据他们的视线，签订不平等条约，得到他们这些人余生天赋效力的归属权？
林薇雪的目光渐渐沉下来。
短短几分钟，她已经盘清了现在所处情况的整条线。
修长白皙的双腿在厚重的裙下交叠，女孩儿本想继续冷眼旁观，等待时机的。
但不知为何.......
她还是没忍住地。
目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线牵引般，再次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身上。
那人不知道在和旁边人嘻声笑语交流着什么，眉眼弯了又弯。
明明隔了这么远。
按理来说她表情的细节，林薇雪是看不真切的。
可就只是瞥了一眼，她就完全接收到了对方传递出来的情绪——
她在假模假样假装示好。
意识到自己还是没办法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存在后，林薇雪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下一秒，她几乎是没经过大脑的思考，唇畔已经轻轻溢出一声呢喃——
“……柒柒。”
声音轻，几不可闻。
可她自己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她意识的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撬动了。
如洪水决堤般，无数陌生而熟悉的画面蜂拥而至，但还未清晰成型，只在灵魂深处投下几道光斑。
她好像记得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记得。
但有一件事她是确定的。
这一次，并不是她第一次和她相遇。
她们之间的纠葛，要远比这世界上任何一种关系都要复杂，深沉，久远。
静了静。
林薇雪抬起了手指，在自己的手心上轻轻划过几道。
是个数字。
——“127”。
—
林薇雪终究还是未能做到独自在那一片区域内独善其身。
虽然她没有主动要求上台，可主持人还是趁着掌声最响、气氛最热时，从侧边通道悄然溜了过来。
她向她发起了邀请。
以“这一片独剩下你一个人你不要内向不要害怕我们会带着你一起玩”的理由，主持人朝着林薇雪伸出了手。
可即便如此，林薇雪还是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就像是在担心自己的手上即将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
毫不怀疑。
林薇雪要是直接把手搭过去，这人肯定会止不住身体抖三抖。
不过......
林薇雪没打算上去。
未等主持人劝说的话结束，林薇雪就礼貌地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
“谢谢你的邀请，我不——”
声音猝然间戛然而止。
林薇雪顷刻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连呼吸都在极短的时间被她压到了很低很低！
她.......
感知到了。
那道似乎是来自某种“天道秩序”的视线，此刻正冰冷刺骨地，压得她脊骨发紧地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
由于相伴相生太久，她比任何人都熟悉那力量的质感。
那......是束缚她意识的主导者，是过去126世都牢牢困住她的“意志监牢”。
可今天有点不同。
这股力量要照平时弱上很多。
就像是被拆分成了数个小块，而这道目光不过是那股力量的几分之一而已。
但即使是这样，这么一扫而来，林薇雪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与之抗衡。
鬼知道那道目光那一瞬有多么恐怖。
几乎都快要实质化直接抹杀她的存在了。
于是下一秒——
她退了一步。
几乎是意识潜下去的瞬间，身体的掌控权就交还给了另外一个更适合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林薇雪。
眨眼之间，女孩儿眸中的情绪已然完成了替换。
身边主持人还在纠结着要说些什么才能完成秦小姐交代的任务，劝说身边人上台和其他特优生一样表现自己时，原本表情淡漠的女孩，猛地站了起来。
把主持人吓得差点往后一个后空翻！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技能的。
女孩儿脸上的表情像是阳光忽然破云而出，带着被点燃的喜悦与跃跃欲试的激动，声音也没有克制地压抑：
“我愿意！”
.......听起来像是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主持人僵直了一瞬，在察觉到已经有大人物的目光扫过来之后，她轻咳了两下，想要把林薇雪的声音也带得低下来：“林小姐，既然你愿意的话.......”
“我非常愿意！”
林薇雪又是高昂的一声。
看过来的目光更多了。
“......”
主持人从事主持行业十几年，头一次感觉这么的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她试图用得体温和的微笑镇压对方，哪成想......
“那还等什么呀，我们快走吧！”
面前的女孩儿俨然跟刚才判若两人，活脱急切地直接扯着主持人的胳膊就从旁边的通道上直奔台上。
被拽飞的主持人：“.......？？？”
不是！
也没说这届特优生里还有个双重人格啊喂！
秦小姐真的要留下这个人吗！
不过几秒。
林薇雪就被主持人带上了.......哦不对，是主持人就被林薇雪带上了台。
刚站稳的主持人还没来得及整理妆发接过话筒，话筒就被旁边从善如流的女孩儿接过去了。
她像是天生适合舞台。
主持人腿跑冒烟了都没能跟上她在舞台上灵活的位移，硬是没能抢到她手里的话筒。
而林薇雪这边笑意洋洋，完全没被后面连带着的“小尾巴”影响节奏。
不但做到了完美抢占主持人主持的工作，还能格外熟络地跟台上的其他特优生们互动起来了。
甚至在每个人展现的天赋面前都要夸赞一番，顺便还要不经意地展现下自己在这方面的“稍稍逊色”。
好像这样总会在贬低其他人的同时彰显自己的林薇雪才是真正的林薇雪。
温柒柒深深地向台上望过去了一眼。
又低头看了眼安静的群聊。
好像......
在群里给她发“谢谢”的女孩儿只是对方难得脑子正常的昙花一现。
温柒柒忽地安静了一瞬。
她倚靠在椅背上，微微侧过了头。
银灰色的灯光从上方斜斜洒落，勾勒出她轮廓的柔和线条。
热闹的氛围在她周边起伏，欢声笑语与掌声交织成一片喧嚣。
但她的视线最终却定格在身侧人的身上。
她也在轻撇过头望着她。
说不上是心有灵犀。
只是温柒柒清楚，秦颖姣不可能一直给这群特优生们这么好的待遇。
果不其然。
对方好像感知到了她的意图，轻笑了下，姿态依旧优雅得像只轻盈的白鹭。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杯沿缓缓转动，指尖泛着淡淡的光泽。
“毁掉一个人，”她还是如她所愿地开了口，“只需要三步。”
少女的声音缓慢而从容。
“温小姐你不要不相信，这可是我通过很多次实验得出来的真理。”
舞台上璀璨夺目的灯光映在少女的眸子里，折射出绚烂的光斑，却未曾传递一丝温度。
温柒柒只是和她对视一眼，就联想到了刚刚在地下二层听到了那一系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冰冷铁链发出的沉闷碰撞声。
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甚至都不能说出完整一句话的低声呜咽。
不止一个人的囚牢。
恍惚之间，那声音仿佛又从深渊中攀了上来，爬上温柒柒的小腿，带着这次势必要拉她一同坠入深渊永不超生的决心。
眸色渐沉，少女的呼吸稍稍重了些。
忽地。
一阵清脆的掌声从耳边带起，又将温柒柒的心思扯了回来。
是秦颖姣。
似乎舞台上的才艺展示终于落下了帷幕，所有台下人都在为那台上的一张张充满憧憬和梦想的年少脸庞而鼓舞喝彩。
他们手上还紧紧握着刚刚分配下来的奖励。
台上人视若珍宝。
台下人哗然一片。
就在这时，秦颖姣又侧过头来，妖娆妩媚的脸颊上笑意更深，缓缓地吐出一句话：
“第一步......”
在她开口的瞬间，周围的喧嚣便立刻远去，空气中都不自觉地弥漫了一股淡淡的凉意，宛如冬日里拂过的冷风，让人忍不住想要裹紧衣襟。
温柒柒迎上她的目光。
对方满意地收了笑，一本正经地继续陈述观念：
“就是要给予他们.......”
“前所未有的，一步登天的，最接近幸福的希望。”
“呵。”
“温小姐，这种在马上就能翻身的那一刻却被踹下云霄。随即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就连他们引以为傲的天赋也是不被需要的......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
#406章#
舞台的盛大，远不止刚刚那一刻灯光闪烁的绚烂。
在一轮掌声稀稀散散将歇时，银白的光柱毫无征兆地从穹顶中央垂直落下，径直照亮了整个舞台的正中央。
秦颖姣毫不意外地备了个太阳镜塞到温柒柒脑袋上。
温柒柒：“.......”
没见过在晚上看晚会还要带遮阳镜的。
可，的确那光柱又太亮眼了，感觉整个人都快要被晃瞎了，温柒柒只能鼻尖动了动，把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往上调了调。
然而这还不是最终效果。
在那光亮几乎快要把台上人都吞没时，四周其余的灯光也转而应声即变，如潮水般褪去，唯独留下那束感觉要把舞台贯穿堪比大众远光灯的灯光。
温柒柒只能勉强看到站在台上的几个小黑人面面相觑。
显然也是全然没能理解怎么会发生这么个情况。
随后——
“bang——”
轰然一响！
巨大的彩带从天而降，翻卷着、跳跃着，飘落得漫天都是梦幻的斑斓色彩。
金粉、银丝，带着点点星光般的粒子在灯光中闪耀。
不得不承认，在那束光的衬托下，这彩带倒像是突然炸开的绚烂焰火，美得让人禁不住屛住了呼吸。
空中甚至隐隐还有柔和的花瓣缓缓飘落。
卷着浓重又令人舒适放松的香气。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那道光缓缓暗下去，恰到好处地趁着彩带与花瓣落在刚刚好的高度时展现出站在台上的主角们。
那一幕。
有点像是在为他们盛大而自由的青春谢幕。
又像是在为他们人生的某一瞬苦尽甘来热烈致辞。
空气中安静了短短一瞬。
随后涌上来的，便是比刚刚更为盛大的掌声。
场地氛围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热闹得就像是场毫无保留的狂欢。
雷鸣般的掌声。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一切一切的欢腾都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上台上人的耳膜。
这种用心程度。
........别说是这些没怎么经历过世道的特优生了，就连是温柒柒都有那么一瞬地被这视觉盛宴吸引去了一时半刻的注意力。
低垂的目光微微抬起，少女的目光越过簇拥的人群，望向高台上的那群特优生。
她有理由相信，这群特优生现在的感情应该是最为激动的。
毕竟在他们的视角下，这一刻的景象无疑是最极致、最值得纪念的。
然而，她也知道。
这场盛典越是铺陈得耀眼隆重，就越显得底下那层真相有多残忍。
掌声越大，就越像是在掩盖某种潜藏的荒谬。
笑容越多，就越像是一场人为制造的假象。
虚假一刻的幻梦，终究是要醒的。
更何况，制造这场幻梦的人.......
明显不怀好意。
掌声还在继续，秦颖姣赏赐给他们的荣耀还在蔓延。
可做主赐予这些的人却已经对台上的发展完全没了兴趣，她侧着头，乌黑的眸子折射出细碎的金光，一瞬间温柔得快要将人溺毙：
“只有给了他们这样美好的诱引，他们接下来才会更卖力、更努力地去取悦我们这些.......天生就能主宰他们人生之人的欢心。”
女人的话音清清淡淡，不急不缓，却像冰水从后颈缓缓灌入，直冷入骨。
她笑了笑，手中的茶杯也在刚刚那道刺目的光交替之间换成香槟。
不过她派人给温柒柒倒满的还是牛奶。
温柒柒：“.......”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轻轻摇晃。
玻璃杯中的气泡一颗颗升起又破裂。
“温小姐，你有没有感觉.......”
秦颖姣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嗓音更轻了些，“训狗也是这样的。”
少女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影子，那双漂亮得近乎迷人的眼睛微微弯起，笑得令人心悸，红唇一张一合：
“要它听话，你就得给它点好吃的。奖励它，哄着它。”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
“可惜，人比狗复杂得多。”
“如果不能彻底地捻灭他们那道强大自信的优越感，那我们注定是束缚不住他们的，温小姐。”
—
三层某封闭房间内。
端木云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近了昏暗的意识深渊中。
动不了。
睁不开眼。
身体也像是灌了铅。
意识模模糊糊的。
很不舒服。
早在半个小时前，他还对外界有所感知的时候，他曾听到一段断断续续的低喃。
那声音很奇特。
他明明不认识，但一字一句却像是命令般让他不由自主地选择执行。
只是.......
他没能听清对方提及的那个人。
所有的指代词也是模糊的一个“她”，其余关于这人的线索又是空白虚无的。
“她……你们会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那个女孩……她会愿意接受你的所有，包括你的不堪你的卑劣……”
“她……”
那陌生的声音如同缠绕的蛛丝，密密麻麻地将他困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他试图从只言片语中抽离出对方所指的那人的名字。
却像徒手抓风，一无所获。
可又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今天不能知晓对方的名字，想起对方的样子，那么.......
恐怕等他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等。
为什么是“又”？
端木云策实在剩下没多少的智商想不通这个问题，他只能凭借着本能在识海里不断地不知停歇不知疲惫地奔跑。
在没有那人存在的漆黑荒芜里，风声呜咽，天灰地冷，一切都像是被剥夺了温度和色彩。
他真的找了很久很久。
可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那人一如既往对待他的态度。
干净冷冽，总是能够清楚地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而他，似乎也总是被推开的那一方。
复杂低沉的情绪瞬间席卷了红发少年全身，他咬了咬牙，又死命地再度奔跑了出去。
这次他终于有了些新的收获。
一个小本子。
似乎是用来记录什么的，像是日记。
端木云策咧了咧嘴，几乎颤抖着翻开，试图揭晓他遗忘的某个真相。
可......
里面空无一字，白得刺眼。
那一刻，疯狂涌上来的慌张攫住了他的喉咙。
他喘不上气，胸腔像要爆炸，神经像被一根一根拽出体外。
越慌乱，他就越想爬起来继续跑继续寻找找。
越寻找，就越是什么都找不到，只留下冰冷的恐惧从他脚下一寸寸吞噬上来。
救命。
他快要不行了。
那种空虚而又强烈的挫败感几乎快要将他整个吞没不吐骨头。
意识显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也正好是在这时，一道刺耳难听的声音猛地传了进来——
“傻大春！别他妈睡了！”
啪！
一道沉痛无比的钝击猛地轰在他脸上！
.......虽然意识刚刚被拉回来，但端木云策也认出来了，这人......
他妈的趁他不备给了他一个左勾拳！
火辣辣的痛感迫使红发少年艰难地睁开双眼，迷蒙的视线里，晃晃悠悠地映出一个人影。
“萧......？”
端木云策话都没说完，只说了个音，毫不留情夹杂着风声的重拳就再度打了下来：
“笑你妈。”
“.......”
端木云策好歹也是跟他哥学过的，下意识地抬手，随即便稳稳接住地接住了对方的出拳。
由于不了解对方在发什么疯，端木云策眉头紧锁着，脸上的神情瞬间由混沌转为不悦。
“你他妈……”他低声咕哝着，声音沙哑，带着一点刚从地狱捡回来的怨气。
下一秒，他手一扬，抬腿就照着面前的萧潜踹了一脚：
“有病么？”
萧潜虽然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但躲闪的速度也算是快，语气也或多或少带了点情绪：“你他妈以为我愿意把你弄醒？”
他转着手腕，居高临下地睨着还坐在座位上甩了下脑袋试图维持清醒的端木云策，冷嗤，“要是你特么的跟其他人一样被催眠死了，我才懒得管你。”
端木云策闻声抬头，眼里多半是不解。
萧潜白了他一眼，很烦：“他妈的也不知道那群人有没有持证上岗，催眠我不成功也就算了，催眠你还催眠个半醒不醒的。”
红发少年揉着太阳穴，脸色还带着点苍白，没说话，只是皱眉。
看他这幅样子，萧潜哼哼两声，拐弯抹角地骂：“你脑子没多大，力气倒不小。”
“？”
看对方俨然又是一副要跟自己奋战到底的模样，萧潜利落地向后退了两步，毫不留情地把端木云策刚刚的丑态一吐为快：
——“你小子他妈的脑子绝对缺根筋。”
——“就这么被催眠一会儿的功夫，别人都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你他妈的就盯着我。”
——“我他妈去哪，你他妈头转向哪。”
端木云策：“.......”
一想到自己还闭着眼睛还自动追踪萧潜的动向.......
好像是有点惊悚的。
然而这还没完。
“本来被关在这里就烦，我干点啥你他娘的都先过来拦着我跟我再三确定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温柒柒。”
听到后面的三个字，端木云策目光猛地就顿了下。
整个人的表情也是直接僵在了原地，像是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萧潜才不管他这幅样子，继续不满：
“你小子是特么真虎还是假虎啊？”
“我特么怎么可能去做伤害温柒柒的事。”
“温......柒柒？”
端木云策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
萧潜瞥他一眼，哼了下，“嗯，温柒柒。”
“我说我没有做伤害她的事，你小子轴得跟个撬棍一样，不但不相信我。”
“说姓萧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端木云策还在描摹着那三个字的笔画，听到这句话抬头看了眼他，没否认。
“.......”
萧潜很想索要精神损失费。
鬼知道这段时间他是怎么度过的。
他是一去门口研究有没有什么离开这里的线索，端木云策就跟装了机动马达一样嗖嗖嗖地跑到他身后，直接给他大力扛回了座位第一排。
后来他气得都直接把端木云策绑在座位上了。
鬼知道这人的力量怎么那么大。
上好的尼龙绳，硬生生让他给挣脱了，顺道还能又把已经在门口看出点儿门道的萧潜再度搬了回去。
不过毕竟萧潜的智商也不是假象，他最后还是想了个法子成功把端木云策固定住了。
然后！
这小子动不了了！
就他娘的开始无能狂怒磨牙磨绳子大骂萧潜是个渣男不会对温柒柒负责让他离温柒柒滚远点。
“......”
不想还亏，越想越气。
萧潜真是很想再去给上端木云策几拳。
可对方看起来像是完全不在状态。
恹恹地“嗯”了两声后，开始望着落地窗外面发呆。
萧潜侧头打量了他几眼。
视线落在他不断在手心重复的那三个字后，萧潜猜到了，笑得有几分贱嗖嗖地：
“早就听说你小小年纪老老的脑子，还患了个老年痴呆症。”
“看你这样儿，是真的？”
“闭嘴！”
端木云策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否认：“我只是刚醒过来有点不适应。”
他按紧了胸口，依稀记得这里是有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随身携带的小册子的，“你打我两拳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别没事闲的再来......”
声音在没有摸到胸口前的任何东西后戛然而止。
端木云策赫然低下头。
身上这套礼服是晚上他哥差人送过来的。
换得匆忙。
而那对他现在来说格外重要的小册子......
似乎在以前的口袋里。
萧潜一眼就识破了他的窘迫。
有句话说得好。
趁人病，要人命。
于是萧潜故作轻松地舒展舒展胳膊，堂而皇之地开始编造谎言：
“别找了，就算你找到了跟我女朋友有关的东西，又能怎么样呢？”
黑发少年扬了扬唇角，讽刺意义格外明显：“怎么？端木云策。”
“你想知三当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