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家宴比林曦想象中的要简单得多。
不过，今日府中该来的人都来齐了，大大小小加到一起，看着还是相当热闹。
一番觥筹交错后，国公府众人亲眼见识到了皇后娘娘对林曦这个尚未正式过门的侄媳妇有多么疼爱、重视。
说句不好听的，别说府中同辈的姑娘比不上，便是姜行深这个侄儿都得避让几分锋芒。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曦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姜行深反倒是那个被爱乌及乌的女婿。
连娘娘都如此这般，其他人还有什么脾气？一个个对林曦的热情程度可想而知。
看着被众星捧月的林曦，唐诗怡的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复杂。
可惜如今，她连妒忌的心气都没了，只能继续踩曾经年少无知的自己所选择的路走下去，无论这条路破难成什么模样也得不停地走下去。
唐诗怡认命，姜述同样也认了命。
他不认命还能怎样？
最开始或许还抱有一丝侥幸或幻想，期待时间能冲淡一切，将来总有一天皇后姑母会看在血脉亲情，看在他是长房嫡长孙的份上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可日复一日过去，冷冰的现实与他越来越糟糕的处境，无一不在告诉他，这辈子他是真的到头了。
甚至于，姑姑与祖父愿意留他一条命，任由他在这府中自生自灭、发臭发烂，已经是一种最大的仁慈。
姜述被彻底打断了脊梁骨，也被磨灭了意志，比起他那仍然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父母，他如今连美梦都懒得再做了。
“娘娘！娘娘！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如何，我都是你一母同胞的嫡亲大哥，难道您就真的狠心让我们大房就此毁了？”
没了世子之位后，姜老大尝尽了被家族放弃的苦楚，一片热闹声中，他直接不管不顾地跪了下来，朝着皇后磕头痛哭流涕。
“娘娘，妹妹，我可是你亲大哥呀，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让父亲将世子之位重新给我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胡来，保证一切必定以国公府为先，求娘娘看在母亲的……”
“闭嘴！”
国公爷当下直接拍着桌子，强行打断了姜老大的胡搅蛮缠：“是你德不配位，所以我才亲自奏请皇上夺了你的世子之位，与娘娘有什么关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当废立世子是在开玩笑？你当皇上圣旨可以随意更改？”
“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说到底就是你偏心！这爵位还不是你想给谁就给谁，把我从世子之位上拖下来，要不就是为了给三弟腾位吗？既然如此，当初你就应该直接让三弟当这世子，说什么德不配位，那都只是借口，通通都是你们偏心三房罢了！”
姜老大大声嚷嚷道：“姜述做了错事，你们罚姜述就好，为什么要牵连整个长房？我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凭什么要把我的世子之位都给除去？别跟我说什么子不教父之过，真要这般论的话，父亲你才是最大的元凶！”
看着始终无动于衷的皇后妹妹，还有打小就看不起他的父亲，姜老大知道自己再怎么苦苦哀求也没有任何作用，索性直接大笑着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全都在狠狠控诉父亲对他的不喜与冷漠。
国公府众人看着姜老大，一个个目瞪口呆，毕竟还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亲眼目睹姜老大对亲生父亲发疯，彻底撕破脸。
“他这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疯了？”
姜行深也震惊无比，下意识地朝坐在自己身边的未婚妻嘀咕了一句。
当众辱骂一家之主，还是自个亲生父亲，所以姜老大日后是不打算再在国公府里混日子了吗？
还是说，他这大伯不会觉得，只要有血脉关系在，骂了就骂了，将来只要再随便认个错之类的，就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要真疯了，他就应该连着娘娘一起骂，而不是只骂国公爷一人了。”
林曦一针见血，像姜老大这样的人，还是从前日子过得太顺，也太过自以为是。
如今整个长房本就要看国公爷眼色过日子，就算不能再继续爵位，但总还有家产可分，偏偏为了这一时的心里痛快，竟然不管不管当众各种大骂老父亲，是生怕今后日子过得太好？
而且他也不想想，皇后又岂能容忍他这般不敬亲父、倒反天罡？
果然，没等姜老大继续多骂，皇后娘娘便直接挥了挥手，立马就有宫人上前直接捂住了姜老大那张臭嘴，根本没再给他出声的机会。
“大哥，原本我还想给你留点面子，但既然你如此偏执，非要将所有错都推到父亲身上，那就不值得我，也不值得国公府再跟你讲任何情面！”
皇后娘娘直接省去了原本还打算留给长房的那块遮羞布，自己来做了那个恶人：“大哥要怪就怪我，毕竟就算父亲想保住你的世子之位，我也是不会允许的。因为国公府将来交到你的手上，我第一个不放心。”
“从现在开始，我正式宣布，三哥才是咱们国公府的新任世子。你觉得我偏心也好，准备无情也罢，国公府可以交到一个平庸之人手中，但绝不能交给一个心思不纯、自私自利、毫无家族观念的人手中。”
最后，皇后娘娘面无表情地看着姜老大那又愤恨、不甘的眼睛：“大哥，这些年你们长房都做过些什么，你自己又做过什么，真需要我一件件一桩桩的，当众叫人说道出来吗？”
这一刻，姜老大所有愤怒与不甘，通通转换为了惊恐，以及被看穿一切的慌乱与不安。
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在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妹妹面前，自己所有的丑陋的心思根本无从遮掩，他的一切早就被皇后查了个底朝天，不存在任何侥幸。
他那点自作聪明，在皇后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
他拼命摇着头，不想再当众扒下自己最后一丝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