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棠也看到秦霖，她走到他的跟前，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钥匙，直接塞进他手里。
动作干脆，甚至带着点赌气的意味。
“秦霖哥，钥匙还给你。”
“以后，我不会再来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秦霖和李秀云，转身就往外走。
背影挺得笔直，带着一种决绝。
“春棠！”
秦霖下意识地伸手想拉住她，却被李秀云一把拽住了胳膊。
“阿霖！你干什么去！”
李秀云厉声喝道，脸上满是怒气。
“你没听到她刚才说什么吗？！”
“这种不知好歹、攀龙附凤的女人，你还想追上去？！”
“妈！你别说了！”
秦霖猛地甩开李秀云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强硬。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反抗母亲。
“您根本不了解她！”
“她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李秀云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顶撞气得眼前发黑。
“我不管她是什么人！”
“总之，她配不上你！我们秦家也绝不会接受她！”
“你给我离她远点！”
秦霖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说不清的疲惫。
他什么都没再说。
转身，大步追了出去。
留下李秀云一个人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消失的背影，半天说不出话来。
秦霖大步流星地追了出去，几步就赶上了徐春棠。
“春棠！”
他伸手，想去拉她，却又在触碰到她胳膊前顿住。
徐春棠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秦霖看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玩笑和狡黠，只剩下疏离和冷淡。
他喉咙有些发紧。
“我妈她……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声音有些干涩，带着歉意。
“她那个人就是那样，说话直，没什么坏心。”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他母亲刚才那些话，句句带刺，怎么可能没有坏心。
徐春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笑。
“秦霖哥，没关系。”
“你母亲看不上我，很正常。”
“门不当户不对，她有那样的反应，我能理解。”
她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这份平静，却让秦霖心里更堵得慌。
“不是那样的……”
秦霖想解释，想说他跟她的母亲不一样，他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门第之见。
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他一向不擅长言辞，尤其是在这种涉及感情和人际的复杂局面下。
看着他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的样子，徐春棠心里那点残余的郁气也散了些。
跟秦霖没关系，他夹在中间也挺难做。
没必要把气撒在他身上。
“秦霖哥，我先回去了。”
秦霖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头那股烦躁感更甚。
他几步跟上前。
“我送你回去。”
徐春棠脚步未停。
“不用麻烦秦霖哥了。”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疏离。
秦霖眉头皱得更紧，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现在还早，外面不安全，我必须送你。”
他自己都未察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急切。
徐春棠挣了一下，没挣开。
她转过头，正想说什么。
恰在此时，一个穿着军装的战士路过。
看到拉拉扯扯的两人，尤其看到秦霖紧抓着徐春棠胳膊的样子，他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
“秦营长！这……总是嫂子吧？”
毕竟从他的记忆当中，他还没见过他营长对哪个女同志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秦霖的脸“唰”地一下就僵住了。
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耳根。
他触电般松开了徐春棠的胳膊，猛地后退半步。
紧接着瞪了那个多嘴的战士一眼。
战士缩了缩脖子，不敢再乱开玩笑，忙不迭地跑步溜了。
“我去开车，你等我。”
秦霖去开车，徐春棠大步朝着军区大院门口走去。
秦霖看着她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脚步一顿。
最终，他还是沉着脸，转身快步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
徐春棠刚走出军区大院没多远。
身后就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缓缓在她身边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秦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上车。”
他语气简洁，听不出情绪。
徐春棠脚步不停，像是没听见。
秦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这丫头，脾气还挺倔。
“徐春棠同志，我在叫你。”
徐春棠看了他一眼，“秦霖同志，我自己可以回去。”
秦霖看着如此倔强之人，就差下车把她抱上来了。
“徐……”
“徐春棠？”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由远及近。
徐春棠循声望去。
只见闫文杰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正朝着这边过来。
他看到徐春棠，眼睛一亮，加快了速度。
“真的是你啊！”
徐春棠看到闫文杰，像是看到了救星。
她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笑容。
“好巧啊。”
“是挺巧的，我刚给我爸送点东西过来。”
滴！
秦霖突然按了喇叭，声音大到吓了两人一跳。
闫文杰刚刚的注意力都在徐春棠身上，俨然没有看到秦霖。
“秦营长。”闫文杰打了声招呼。
秦霖却应都没应，看着徐春棠，命令道:“上车。”
“不麻烦秦营长了，我让闫同志送我就行。”徐春棠看向闫文杰，“能不能捎我一程？”
“当然可以。”闫文杰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但紧接着，他感觉到身后有道凌厉的目光正注视着他。
他回头，对上秦霖那双沉黑的眸子时，不觉打了个激灵。
“走吧，闫同志。”徐春棠已经坐到了后座。
闫文杰觑着秦霖，“秦营长，我们先走了。”
说完，他赶忙跨上自行车，用力一蹬，车子轻快地向前驶去。
自始至终，徐春棠都没再看秦霖一眼。
秦霖坐在吉普车里，看着那辆载着她的自行车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拐角。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的失落和烦躁，在他心头乱窜。
闫文杰骑了没多久，徐春棠就拍了拍他的后背，“把我放下来吧。”
闫文杰停下车，徐春棠从上面跳下来，“谢谢你闫同志，剩下的路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我陪你吧。”闫文杰推着车子跟在徐春棠的身边。
他再次想起秦霖那摄人的眼神。
“那个……徐春棠同志，刚才那位秦营长……”
“你们……”
“我来找他问关于公关部的事情。”徐春棠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闫文杰点点头，转移了话题，“对了，徐春棠同志，过两天部队大院要搞个联谊舞会，就在军区礼堂。”
“到时候部队的年轻干部和家属子女都会参加，挺热闹的。”
“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他眼神里带着期待，如果她能来，那真是太好了。
联谊舞会？
徐春棠想了想。
去见识一下这个年代的社交活动也好，说不定还能认识些新朋友，拓展一下人脉。
“听起来不错，我可以考虑一下。”
她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
闫文杰很高兴她没有一口回绝。
“那太好了！你要是决定去，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到时候去接你！”
“好。”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
很快就到了吴家所在的大院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闫文杰同志。”
徐春棠下了车，冲他挥挥手。
“不客气！那我先走了，再见！”
闫文杰骑上车，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徐春棠转身往家走。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停在不远处树荫下的那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