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科长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本来嘛，看她一个女同志，又受了伤，让她回去也就罢了，给她留点面子。可她偏不识抬举，非要往枪口上撞！
“既然你坚持，那就试试吧。”
“不过，规矩得说清楚。今天的考试形式，是单独面试。一个一个来。”
说完，他不再看徐春棠，转头对着旁边那两个一直看热闹的男考生：“你们两个，先进去准备。”
那两人对视一眼，跟着王科长走进了大楼。
也不知过了多久，先前进去的一个男考生垂头丧气地出来了，另一个则强作镇定，但眼神闪烁。
很快，有人出来喊：“下一个，徐春棠！”
徐春棠挺直腰背，尽量平稳地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王科长坐在正中间的桌子后面，旁边还坐着两位考官，一个年纪稍长，看起来面善些，另一个则比较年轻，表情严肃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徐春棠同志，”王科长慢悠悠地开口，“我看你简历上写着只有初中毕业？还一直生活在乡下？”
“是的。”
王科长点点头，又问道：“那你谈谈我们国家外交工作面临的主要挑战和机遇，有什么看法？”
徐春棠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其他两位考官都面目赞许。
只有王科长，眼神闪烁。
不得不承认，徐春棠是个好苗子，只是他收了礼，位置就要给别人留着。
“嗯，行了，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出去等通知吧。”
王科长挥了挥手。
徐春棠面上不动声色，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各位领导。”
然后忍着痛，转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王科长和另外两位考官一起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纸。
所有等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王科长。
王科长清了清嗓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开始念名单：“经过我们几位考官的综合评定，本次外交部选拔考试，拟录取人员名单如下……”
他顿了顿，念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名字，“王宽，你被录取了。”
旁边的年长考官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王科长一眼，又闭上了嘴。
“为什么没有我？”徐春棠往前走了一步，膝盖的疼痛让她身子晃了一下。
“这是我们经过三位综合情况定下的结果。”
“那请问是否有加分项？”徐春棠还想试图为自己争取一下，毕竟为了这个考试，她付出了很多。
“按理说是有的。”这时旁边有个考官说了话。
徐春棠面色带喜，“我的文章曾在?时代?杂志上刊登过，并且……”
“?时代?杂志？小姑娘，你知道这本杂志的含金量吗？做人不能说大话。”
“我既然说了，那必然是有，杂志我也带来了，各位可以看一看。”徐春棠从包里拿出杂志递给了王科长。
看到署名徐春棠的文章，王科长的眼睛里明显亮起了一丝光。
旁边两位考官也是频频点头，“真是了不起。”
“王科长……”叫王宽的男人突然喊了声。
王科长眼神一凛，把杂志收起给了徐春棠，“的确很优秀，但录取名单已经定下了……”
“周部长。”有人突然喊了一声。
还在说话的王科长突然不说话了，他带着十足的恭敬走向周部长。
“周部长！您怎么过来了？”
“今天不是招考吗？我过来看看。”周部长说着，看了眼徐春棠，冲她微微一笑，“怎么样了，老王？录取名单定下来了？”
王科长一听，连忙侧过身，指着王宽。
“定了定了！周部长，您看这位小同志，王宽，思路清晰，表达流畅，对当前国际形势的分析很有见地，是个难得的人才啊！”
然而，周部长只是顺着他指的方向扫了一眼，没什么表示，反而又把目光转回了王科长脸上，语气平淡地问：“嗯，那个女同志呢？叫徐春棠的，我刚才好像听着你们夸她来。”
王科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斟酌着说道：“哦，徐春棠同志啊……”他顿了顿，脸上故意露出点为难的神色，好像在为什么惋惜似的，“表现也还不错，挺有想法的。不过嘛，年轻人，历练还是少了点，基础也稍微薄弱了些，跟王宽比，稍微欠缺了那么一点火候。”
“其实我倒觉得徐春棠同志更好。”年长的考官突然开口，他把?时代?杂志给了周部长，“能在这杂志上发表文章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文章我看过了，很有深意。”
王科长倒不这么觉着，一时间，两人僵持住了。
周部长看着两人，“这样吧，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不埋没任何一个可能的人才……”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看，面试环节，我们再进行一次。题目，我亲自来出。”
什么？！
王科长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差点当场就冒出来！
周部长要亲自出题？还要重考？！
这怎么行！那礼不是白收了？！
而且，万一被周部长看出点什么端倪，那他这个科长还要不要当了？！
他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试图挽回：“周部长，这恐怕不合适吧？名单都已经定了，结果也宣布了，这再重考，是不是有点…有点太儿戏了？影响不好啊！而且，这也没这个先例啊……”
他的声音颤抖，眼神慌乱，哪里还有刚才半分科长的威严。
“所以，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王科长听着周部长那不容置疑的语气，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
这周部长是铁了心要重考啊！
他心里那点小九九，在周部长这种成了精的老狐狸面前，怕是藏不住了！
“周部长，我懂你现在的心情。”王科长舌头都快捋不直了，还想挣扎，“但这真的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周部长语气平淡，眼神却锐利地扫过王科长，“我们外交部选拔人才，首要的就是实事求是，不拘一格。要是连这点担当都没有，因为怕麻烦、怕影响，就可能错失真正的人才，那才是最大的不合规矩！”
周部长这话，掷地有声。
旁边两位考官，尤其是那位年长的，立刻点头附和：“我赞同周部长的话。”
王科长彻底没话说了。
他知道，再犟下去，自己的位置都可能保不住。周部长这明显是看出了什么，借着重考敲打他呢！
罢了罢了，只能认栽了。
他心里哀叹一声，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是，是，周部长教训的是。我，我这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