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安摁住了桌上的包袱。
“姐姐请慢。”
“怎么？你还有旁的条件？”红藤眉头微挑。
她能给林岁安开出四成的利，便是看在曾经同在老夫人身边伺候。
且她知道林岁安救过老夫人，分成本就已经开到最高。
“姐姐莫急。”林岁安唇边挂着一抹笑，安抚地看着红藤。
又看了眼一旁站着的侍者，红藤会意，挥了挥手，便叫那侍者下去。
“兜儿。”
林岁安伸手。
兜儿从另一个未打开的包袱里摸出厚厚一叠纸来。
“姐姐你先看看这个。”
林岁安将那厚厚一叠纸递到红藤手中。
红藤展开，细细看了。
这是林岁安做手串时的手稿，与最开始只用墨色画出来的珠串不同，现在的手稿上，珠子点上了不同的色彩。
且一旁还有图样和小字，详尽介绍串成不同花样的步骤。
这样的图纸红藤自是见过，只是这些图纸大都掌握在那些老工匠，老手艺人手中。
哪有这样大咧咧就拿出来叫旁人瞧的。
“你把这些给我看做什么？”
红藤心中也隐隐有了些想法，看着林岁安的目光带着几分期许，眸子都明亮了几分。
“若只叫我闲来无事编些个珠串儿，一月换三五两银钱有什么意思？姐姐能管着老夫人名下几十家铺子、庄子，咱们同是老夫人院儿里出来的，我就那么上不得台面儿？”
林岁安笑盈盈地看着红藤，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想法。
“那你要如何？要知道，老夫人名下金楼、银楼、首饰铺子、胭脂水粉、绣坊、成衣铺子皆有，你若想叫我与你一起做这些营生，那是万万不能。”
红藤缓缓翻看着手中的图纸，也不着急，静等着林岁安的下文。
“姐姐说什么呢？难不成我还能去抢老夫人铺子的生意不成？姐姐也不瞧瞧我有没有那个能耐。”
林岁安睨了红藤一眼，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红藤姐姐，我想开个小作坊。”
见红藤看过来，林岁安继续道。
“我阿爹和舅舅是行商起家，天南海北的货都能弄来。我有材料，有新颖的样式，有手艺，所欠缺的，便是姐姐手中的销路。姐姐若是有兴趣，可以与我一同办一家珠串小作坊，咱们买些女工，我教她们串这些手串儿、项链，然后姐姐负责拿去放在老夫人的铺子里售卖。我所得的利润，分姐姐三成。”
红藤出府多年，替老夫人执掌名下的嫁妆铺子庄子。
老夫人名下多为绣坊、金楼、银楼、成衣铺子、胭脂水粉铺等女子常光顾的店铺。
这便是现成的售卖渠道。
且卖林岁安的货，还是卖旁人的货，不过是红藤一句话的事儿。
她现在目标不大，先将自己做的这些珠串儿拿去试试水，再慢慢将首饰作坊建起来。
红藤是老夫人的人，她名义上也是老夫人的人，那边都是自己人。这是现成的捷径，不用白不用。
可比叫她自己做好了，再拿去那些首饰铺子、金楼银楼一家一家跑，一家一家谈价格、签契书来得稳妥。
等林岁安说完，红藤思虑了片刻。
才叹息道：“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且你做的东西我相信也能卖得极好。但你要知道，我没有脱籍，无法用我个人的名义与你签订任何协议。所以你说的三七分成，对我来说，并没有诱惑力。且你赚你的银子，我只是个替人办事的人，仅看在你我同是老夫人跟前出来的，你不给我那些利润，我也会将你的东西放在老夫人的铺子里售卖。”
屋子里静默了片刻。
这便是恒国对奴籍的约束，即便红藤现在遍身珠翠绫罗。
除了主家赏赐的，她名下不能有自己的任何屋宅田地，更不能以奴籍的身份，去与旁人合伙儿做生意。
“听说老夫人给姐姐的大姑娘放了籍，姐姐若是信得过我，我便与姐姐的大姑娘签契。该给姐姐的，一文不少。”
林岁安并不是傻的，白白将自己的利润分出去。
红藤这里自己若是靠着以往的情分，也能将生意做起来。
可情分总有用尽的一日。
但若是二人有共同的利益，那便能长长久久地合作下去。
红藤可不仅仅只是替老夫人管着铺子庄子，她身后还有无数的货商，还与富昌侯府有很多牵连。
“姐姐是明白人，知道我想要的，不过是长长久久与姐姐合作下去，而不是将咱们之间的情分，消磨在这些银钱俗物上。且老夫人给姐姐的大姑娘脱了籍，大姑娘名下有些产业，也不算什么。”
林岁安面上带笑，声音颇为谆谆善诱。
红藤成婚多年，现下已经有了一儿一女。老夫人做主将长女改了籍契，现在红藤的大姑娘是良籍。
红藤不能与林岁安签契，但是她闺女能，即便是一个才三岁的娃娃，只要是良籍，名下便能有自己的宅子铺子田地，能自己做生意。
“与一个三岁的娃娃签订协议，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红藤忍不住轻笑出声。
其实红藤颇为心动，她替老夫人管了好几年铺子，在京都城中，也算是颇负盛名的女掌柜。
只是大家都知道她背后有大靠山，铺子的掌管权也是从自己公爹手中接来。
她上手便十分轻松，没有任何阻拦，这些年也极为顺风顺水。
她何尝不想自己从头开始，靠着自己真正的能力去打拼出一份属于自己的产业。
如今，林岁安将机会送到她跟前。
连她身为奴籍，不能与旁人签订协议做生意的难处都已经解决。
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也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性子，你回去将要开多大作坊，买多少女工，预计进多少货，出多少成品，要花费多少银钱，都核算出来。届时，所花费的银钱我替满姐儿出一半儿，便依着你说的，占三成利。但旁的，我可没时间管。”
“这些，妹子已经算好了。”林岁安狡黠一笑。
只见兜儿又从那个包袱里摸出另外几张纸来。
红藤接过，细细看了看。
见没有任何漏洞，忍不住笑道。
“原来早早便准备好，在这儿等着我。连协议都已经拟定清楚，我这个做娘的，便替满姐儿与你这个做姨母的，把字儿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