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肃杀与凝重:“南洋,仅是第一波浊浪。真正的滔天巨祸恐已在酝酿,循着这伤口的‘道标’而来!
陈长生,你身负赦令,乃秩序权柄所系,更与这龙脉伤口气机相连,感应最深。
眼下微尘道长需静养,花喜鹊同志需疗伤,宋璐同志经验尚浅。
唯有你,是深入盘蛇岭之内,探明这污秽根源,尝试以赦令之力净化龙脉伤口斩断后续邪毒侵蚀,并追查九菊残党与噬龙钉线索的不二人选!”
老者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中,郑重地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令牌。
非金非玉,入手温润沉重,色如古铜,却又隐隐透着玉质的光泽。
令牌正面,以古老苍劲的刀法,刻着一个繁复玄奥的篆字——“岳”!背面,则是北斗七星环绕着中央一座巍峨山岳的浮雕。令牌边缘,布满了细密如蚁的古朴符文,散发着一种苍茫、厚重、镇压八荒的磅礴气息!
“此乃‘镇岳令’。” 老者的声音带着托付江山社稷的沉重,“总局所授,代天巡狩!凭此令,西南局辖下一切资源、人手,皆由你调遣!玄门秘藏,亦可酌情开启!务必在更大的灾劫降临、更恐怖的邪魔被这龙脉伤口吸引而至之前将其封镇!净化!”
他将令牌缓缓递到我面前,那双古潭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雷霆在酝酿:“此行,凶险莫测,九死一生。
敌在暗,我在明。伤口之处,或已成陷阱。然龙脉哀鸣,神州气运系于一线,已无退路!”
“陈长生,你可愿…再擎此令,为这万里河山,闯一次幽冥?”
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那枚温润沉重的“镇岳令”。
令牌入手,仿佛与灵魂深处的赦令核心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一股苍茫厚重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暂时压下了伤痛与疲惫。同时,脚下大地那沉痛的脉动,也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南洋的血火未熄,新的深渊已在故土裂开。眼前这位神秘的总局局长,如同迷雾中的山岳,深不可测。
但手中的令牌,肩上的责任,灵魂的共鸣,都已不容退缩。
我抬起头,迎向那双仿佛映照着国运兴衰的古潭之眸,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
“山河有难,陈长生万死不辞!”
三日之后,来不及太多告别,我孤身一人踏上行程!
西南高原凛冽的寒风,卷着沙砾,抽打在吉普车斑驳的军绿色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窗外螺髻山脉深处,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沉默地绵延起伏。
这里山势更加奇诡,峰峦如聚,多有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和深邃地缝,自古便有“鬼门关”的别称,透着一种原始而阴森的蛮荒气息。
盘山公路狭窄颠簸,车轮碾过碎石和冻硬的泥泛,车身不断摇晃。
我坐在副驾驶,闭目调息。
身上是便于行动的靛蓝色棉布道袍,外罩一件半旧的军绿色棉大衣,抵御着高原刺骨的寒意。
胸腹间的闷痛和灵魂深处赦令核心的刺痛依旧清晰,如同附骨之蛆,提醒着南洋一战的惨烈代价。
但更沉重的,是手中那枚温润古朴的“镇岳令”,以及灵魂深处那持续不断的、如同大地母亲沉重喘息般的脉动——龙脉伤口的哀鸣,源头便指向这片被称为“鬼门”的险恶之地。
“陈队长,前面车进不去了。” 开车的小刘,是总局专门抽调给我的助手,皮肤黝黑,眼神机警,据说身手不在花喜鹊之下。
他指着前方一处被巨大滑坡体完全掩埋的山口,“三天前山崩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埋掉了下面‘黑水寨’的半个寨子。”
吉普车停下。我推开车门,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草木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比高原的寒风更刺骨。
放眼望去,巨大的山体如同被巨神之斧劈开,新鲜的黄土和破碎的岩石倾泻而下,将原本通往山坳的路径彻底堵死。
更远处,依稀可见被泥石流吞噬的寨子废墟一角,焦黑的木梁和破碎的瓦罐在寒风中呜咽。
救援的痕迹尚存,但现场已是一片死寂,只有呼啸的风声和偶尔碎石滚落的声响,以及…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虫豸在沙地上爬行的“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死水”气味——并非腐臭,而是一种冰冷、凝滞、毫无生机、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地底阴河的腥气。
这正是赵卫国报告中提及的、与噬龙钉同源的“秽气”!它如同无形的毒瘴,丝丝缕缕地从滑坡体的缝隙中、从被掩埋的废墟深处渗透出来,侵蚀着这片土地最后的生机。
“小刘,警戒。” 我沉声道,右手已悄然按在了斜背在身后的包袱上。
包袱里,是微光真人连夜送来的一柄雷击桃木心所制的“五雷斩邪剑”,虽然我还是习惯用自己的桃木剑,但不得不说经过龙虎山祭炼的五雷斩邪剑,威力大了不止一筹。
剑虽未出鞘,温润的桃木剑柄入手,一股纯阳刚正之气便隐隐透出,稍稍驱散了周遭的阴寒。
左手则从怀中捻出三张黄裱符箓。
这些也是微光真人吩咐龙虎山诸位同道准备的,他知道我这次行动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做太多准备,自己画符更是没有时间,因此给我送来不少法器符箓。
符纸是特制的“云龙符纸”,以朱砂混合龙虎山秘传的“净秽墨”绘制,正是三道“六丁六甲护身符”。
我口中默诵《太上洞玄灵宝护身咒》,轻轻一抖手吐,符箓无风自燃,化作三道清蒙蒙的光晕,分别没入我自身、小刘以及停在一旁的吉普车。
光晕笼罩,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冷死水气息顿时被隔绝在外,呼吸顺畅了不少。小刘精神一振,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眼神更加警惕。
我没有立刻靠近滑坡体,而是寻了一处相对开阔的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