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钧言也在看她，眼睛里充斥着对她赤裸裸的警告。
江宁想，如果她现在当众提离婚，陆立锋一定不会拒绝。
哪怕心里不愿意，他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可是……
江宁开不了口。
倒不是因为陆钧言之前对她的警告。
而是陆立锋正在住院疗养，受不得太大刺激。
陆立锋心脏不好，这次住院，多半不是因为她的热搜。
毕竟陆立锋不是个平时喜欢在网上冲浪的人。
他应该是得知陆业雄准备了她和陆钧言的离婚协议书，所以一气之下才住了院。
江宁不能再刺激爷爷。
万一爷爷真因为她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会后悔一辈子。
“我想要……辞职。”
江宁郑重其事地提了要求。
旁边的陆钧言眼底泛起波澜。
“辞职好啊！”杨莉云立即拍手叫好。
“你本来就不该上什么班，我们陆家又不是养不起你。离职后就跟以前一样，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之前你流产都是因为你没经验，这回注意点，你现在身体也养好了，是该准备要孩子了。”
“你妈说的对。”陆业雄也跟着附和，“正好你离职回家，在家备孕。”
杨莉云和陆业雄你一句我一句，江宁在旁边默默听着，有种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又被人揭开的痛感。
她发现，整个陆家似乎无人知道她当初流产是陆钧言有意为之。
其实，她那时候不去偷听，她也不知道。
而且，陆钧言不仅故意做掉了她和他第一个孩子，还粗暴到她以后都很难再怀孕。
没孩子，她就一辈子都不会成为母亲，不会成为陆家的女主人。
而只是个尽职尽责、任劳任怨的保姆。
江宁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拳，拳头颤抖。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钧言？”
杨莉云和陆业雄自说自话到最后，才想起来问陆钧言的意见。
至于江宁的意见，从来都不需要过问。
这三年来一直如此。
“嗯，我努力。”陆钧言淡定地点点头。
江宁看着陆钧言面不改色地撒谎，胸口透心凉。
她可以当众说出陆钧言害她流产，害她不会再有孩子。
可是……
事已至此，她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一旦她说出口，陆立锋反而不大可能同意她离婚了。
因为他会觉得她被陆家害得一无所有。
哪怕只是为了补偿她，也会让她永远坐着陆家少夫人的位子。
江宁不想被同情被怜悯了。
婚，早晚会离。
分居两年，法院大概率会判。
到那时爷爷的身体也早就养好了，她再无后顾之忧。
“我离职……是想离开陆氏……”
房间里突然间变得十分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宁身上。
“但我不想回家，我要去做点别的工作。”
一听江宁这话，杨莉云顿时急了。
“你怎么……”
没等一句话说全，旁边的陆业雄立刻扯了她衣袖一下，用眼神暗示她别在老爷子面前乱说话。
陆业雄原本是真打算让陆钧言和江宁离婚的。
作为他们陆家的儿媳妇，江宁其实不够格。
他们陆家什么身份地位，要联姻也该在上流社会圈子里找个门当户对的。
就跟他当初一样。
况且陆钧言本来也不爱江宁。
当初结婚，是老爷子相中了江宁，否则他都不会同意。
江宁家里那条件，能嫁到他们陆家那是高攀。
如果江宁像以前一样老老实实做全职太太，操持好这个家，陆业雄也不会多说什么。
然而现在的江宁却变了，变得像只不安分的兔子，到处惹是生非。
陆业雄现在的观点跟杨莉云差不多，更相中楚情雪。
不过楚情雪不太适合做主妇，这点他们也有所顾虑。
但总归比几次闹出负面新闻的江宁要强。
不管是为了公司形象和股价，还是为了陆家的颜面，陆业雄都铁了心要让陆钧言和江宁离婚。
陆钧言也是同意的。
然而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陆立锋的耳朵里，气得陆立锋当场心脏病突发。
陆氏是陆立锋一手打下来的天下。
新兴产业虽然都交给陆钧言打理，但老产业在他手上，而且客户还都是陆立锋当年结交下来的朋友。
在这个圈子里，有地位和底蕴的与其说是陆氏，不如说是陆立锋本人。
陆立锋已经把话挑明了，如果这次因为他，江宁和陆钧言离了婚，就把那些产业全部收回，撤了他总经理的位子。
“江宁，你可想清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打拼事业，可是很辛苦的，你完全没必要……”
“我支持小宁。”
没等陆业雄说完，陆立锋发话了。
“钧言，既然小宁不想在陆氏干了，你就去帮她把手续办了吧！”
“我知道了爷爷，明天我就让人事部那边给她办离职。”
江宁一听陆钧言这话，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至少，她能趁机离开陆氏，不用整天看楚情雪的脸色，不用听那些流言蜚语，也不用看楚情雪和陆钧言高调秀恩爱。
“倒是不用那么急……”
陆立锋朝陆钧言挥挥手，“小宁这次受了这么大委屈，应该好好放松一下心情，钧言，这两天公司那边你也先别过去了，陪小宁在这温泉山庄里玩两天，你觉得怎么样啊小宁？”
江宁是想拒绝的。
她现在单独和陆钧言待在一起，别说是放松了，脑神经绷得比她画图时还要紧张百倍千倍。
但她看爷爷注视她的眼神里满是期待，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就当是度个假。
“好。”
江宁一口答应下来，看到陆立锋松口气。
陆立锋应该还是有撮合她与陆钧言的意思。
希望她能发现陆钧言的好，改变想离婚的念头。
陆钧言自然是有好的一面。
至少当年在少管所，他对她就很好。
好到她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他，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但现在，陆钧言的好都给了楚情雪。
江宁心情沉重。
她还是做不到顾兰兰之前对她说的那种建议，把陆钧言当成一只赏心悦目的鸭，随便睡，睡完扔两百块，怕拍屁股走人。
倒是不亏。
这家温泉山庄占地面积极大，分为东南西北四大区域。
陆立锋住在东区，直接包下了整个园区，所以现在这里除了工作人员，就只有住院疗养中的陆立锋，以及陆钧言和江宁。
陆业雄带着杨莉云回去了。
江宁跟着陆钧言进入宫殿一般大的房间。
刚关上门，她就听到陆钧言对她说：
“你除了会利用爷爷为自己谋利，还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