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踩着积水走向临江人民医院时，背包里修复好的帐篷突然发出细微的电流声。他刚摸到拉链，赵宇的惊呼就从急诊室方向传来：\"阳哥！有个跳江的姑娘刚送进去！\"
急诊室的白炽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李阳隔着玻璃看到担架上苍白的脸，女孩湿透的刘海黏在额头上，左颊有道泛青的掌印在冷光下格外刺眼。护士推着抢救车经过时，他注意到女孩右手紧攥的布料——正是翡翠轩工装的独特斜纹。
\"第三起了。\"穿警服的中年男人在走廊尽头掐灭烟头，制服肩章上的编号被水渍晕开。年轻警员正往记事本上潦草地写着什么，笔尖突然划破纸张：\"王队，这次您去？上回那个投诉我差点被处分......\"
老警员把烟盒捏得咔咔响：\"小张，你警校心理学不是优等吗？\"他忽然瞥见李阳，皱眉打量他背包上还在闪烁的电子秤残件，\"闲杂人等别在这晃悠。\"
赵宇突然拽李阳袖子：\"直播没关！弹幕有人说认识这姑娘！\"平板上闪过一条金色弹幕：【她上周在翡翠轩年会当礼仪小姐】。李阳正要细看，屏幕突然跳转成来电显示——\"陈思雅\"的名字在闪烁。
\"李阳？\"女警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警号牌别得有些歪，手里端着的一次性纸杯还在冒热气，\"正好，你帮忙看看这个。\"她亮出手机照片，是女孩工装口袋里露出的半张磁卡，边缘的烫金纹路与李阳口袋里那张一模一样。
急诊室的门突然洞开。护士推着器械车冲出来时，李阳看清了女孩锁骨处的淤青——那分明是成年男性拇指按压的痕迹，形状与工装第二颗纽扣的凹槽完全吻合。
\"让让！\"主治医师的白大褂擦过李阳肩膀，他闻到了82号样本特有的苦杏仁味。病床上的女孩突然抽搐，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而李阳分明看见她左手在床单上划出三个歪斜的数字：926。
年轻警员凑过来记录时，钢笔漏墨滴在女孩手背上。她突然睁眼，瞳孔在强光下收缩成针尖大小：\"恶心！\"这声尖叫让女警花手里的纸杯跌落，热水在地面蒸腾起带着茉莉香气的白雾。
\"感情纠纷？\"女警花掏出记事本，\"前男友联系方式有吗？\"她没注意到李阳正用手机拍摄病床栏杆——那里有半个模糊的指纹，纹路间沾着翡翠轩食堂特供辣椒酱的橙红色残渣。
女孩的指甲突然抠进床单，医用胶带在她手腕勒出红痕：\"谁说因为男人？！\"她嘶吼时露出后槽牙的金属填充物，反光在监护仪屏幕上投出模糊的倒影——那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性轮廓。
李阳的电子秤残件突然发出蜂鸣。他低头看见液晶屏上跳动的数字：926.00g，与女孩刚才划拉的数字完全一致。赵宇倒吸冷气：\"阳哥，这重量跟你背包里烧剩的钞票......\"
\"不是钞票。\"李阳用指甲刮取病床栏杆上的辣椒酱残渣，指腹传来的灼烧感让他想起化工厂排污口的样本，\"是催化剂载体。\"他转向女警花，\"能查查926号样品吗？\"
老警员突然插进来：\"什么样品不样品的！\"他警棍敲在墙上震落一块墙皮，\"小唐你继续做笔录，我去抽根烟。\"他转身时李阳看清了他后腰别着的钥匙扣——翡翠轩二十周年纪念款的金属LoGo正在反光。
监护仪警报再次响起。女孩在挣扎中扯掉了氧气管，嘶哑的嗓音像砂纸摩擦：\"档案室......926......\"她突然抓住李阳手腕，指甲在他气运平衡手环上刮出刺耳声响。手环屏幕闪烁两下，突然显示出一串经纬度坐标。
\"等下！\"女警花按住李阳肩膀，\"你手环怎么回事？\"她警用终端突然震动，屏幕弹出内部系统警告：【926号证物调阅权限已锁定】。李阳趁机拍下坐标，地图App显示定位在翡翠轩研发中心b区地下三层。
病床上的女孩突然安静下来。她盯着天花板的眼神让李阳想起第一次见到82号样本时的场景——那种被强酸腐蚀后的无机质光泽。窗外救护车蓝光扫过墙面时，她左脸的掌印边缘浮现出细小的鳞状脱皮。
\"紫外线灼伤。\"李阳用手机灯照着那片皮肤，\"不是普通耳光。\"他翻开女孩衣领，在内侧标签处发现了微型RFId芯片，扫描后跳转的页面显示：【实验体0926 耐候性测试第47天】。
年轻警员的钢笔再次掉在地上。女警花弯腰去捡时，李阳看见她后颈有块与女孩掌印形状相同的淤青，只是颜色更陈旧。她的警官证从口袋滑出，塑料封套上的条形码被水泡得模糊不清——唯独\"926\"三个数字还清晰可辨。
\"唐警官。\"李阳递还警官证时故意擦过她指尖，触感与电子秤残件同样冰凉，\"你调来经侦支队前，是在化工厂片区派出所吧？\"他亮出手环刚更新的信息：【关联账号：926号气运干预记录】。
走廊尽头传来打火机反复点燃的咔嗒声。老警员的身影在烟雾中显得模糊，他脚下已经积了七八个烟头。当李阳经过时，听见他对着电话低声说：\"档案室烧干净没？\"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与李阳口袋里磁卡芯片的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阳哥！\"赵宇举着平板冲过来，\"直播间被封了！\"屏幕上最后定格的画面是女孩病床下的阴影——那里有双男士皮鞋的鞋尖，鞋面上沾着与翡翠轩大堂地毯同款的银线绣花。
李阳的电子秤残件突然显示\"0.00g\"。几乎同时，医院广播响起：\"请安保人员立即到档案室......\"刺耳的电流杂音中，他听见女孩在病房里用玻璃杯敲击床栏的节奏——正是钱莉实验室里催化反应器的启动频率。
女警花的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唐姐！江滨监控调到了！\"画面里女孩跳江前被尾随的西装男子，正用戴着翡翠轩董事戒指的手推开消防通道门。李阳放大截图，戒指内侧刻着的编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ct-0926。
\"不是感情纠纷。\"李阳把坐标发给陈思雅，抬头看见护士站电脑屏幕上的病历系统正在自动删除记录，\"是灭口。\"他背包里的帐篷突然展开，防水布内衬在无风状态下剧烈抖动，显露出用隐形墨水绘制的化工厂管道图——三个红色叉标都落在标着\"926\"的阀门位置。
老警员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橡胶鞋底与台阶摩擦的声响与监控视频里的尾随者完全一致。李阳拽着赵宇闪进电梯，在门关闭前拍下了他腰间露出的钥匙——那把黄铜钥匙的锯齿形状，与女孩工装口袋里磁卡的破损边缘严丝合缝。
\"926是批次号。\"电梯下行时李阳盯着手机，陈思雅刚发来的资料显示这是翡翠轩最后一批合法生产的催化剂，\"也是实验体编号。\"他翻转手机，锁屏照片是钱莉实验日志的残页，上面被咖啡渍晕染的日期正是9月26日。
急诊室突然断电。在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李阳透过电梯玻璃看见女孩被推往手术室，她垂落的手在担架边缘重复抓握动作——就像在操作某种看不见的阀门控制系统。监护仪的备用电池发出与电子秤残件相同的蜂鸣，屏幕上闪烁的\"926\"在黑暗中如同血色路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