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风像无数把淬了冰的小刀子，割在脸上生疼，裸露的皮肤很快就冻得通红发麻。我们缩在巨大的冰棱后，冰面反射着刺目的光，正好能看清远处的动静——四长老正用嵌满符文的玄铁锁链牵引着缝合兽往山下行进。那怪物的九条触腕被锁链捆得结结实实，每走一步都发出沉重的拖拽声，锁链深陷鳞甲，勒出一道道血痕。楼兰女王的头颅低垂着，长发如墨绸般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但周身萦绕的怨气却比之前更重，像一团化不开的墨，连风雪都绕着它走。
“就是现在。”林御的声音压得极低，呵出的白气在唇前凝成雾，长剑斜指地面，在冰光下泛着冷冽的芒，“按计划行动，囚牛负责牵制缝合兽，其他人分头缠住长老。”
我们十三人同时从冰棱后冲出，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如同一道骤然出鞘的利刃，直插白莲教队伍的腹地。我打了个响指，指尖凝聚的灵力瞬间炸开——“雨玲珑，苏娜，出来！”
生死棺的虚影在我身后缓缓浮现，棺盖开启的刹那，两道倩影从棺中飘飞而出：雨玲珑身着水蓝色长裙，裙摆绣着流转的云纹，周身环绕着淡雾，眨眼间便化作一道水流融入我的夜雨弥扇，扇面顿时泛起层层涟漪，仿佛盛着一汪活泉；苏娜则披着暗红色的披风，披风边缘燃着细碎的魔焰，鬼气中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她朝我颔首，身影化作一道红光钻进我的体内。
熟悉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雨玲珑的水汽让我指尖萦绕着湿润的凉意，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苏娜的鬼魔气则在血脉里奔涌，带着撕裂一切的冲动，心脏每跳一下都像擂鼓。炼血球突然从我胸口飘飞而出，赤红色的血光与我周身的气息交织，发出“嗡嗡”的轻响，像是在呼应这场即将到来的恶战。
刹那间，各种气息在我身上弥漫开来：炼血球的血气如燃烧的火焰，跳跃着赤金的光；不化骨的尸气似缠绕的黑烟，带着腐朽的沉郁；苏娜的鬼魔气带着暗红的怨毒，像淬了毒的针；八音之体的阴气泛着幽蓝的冷光，能冻结空气；夜雨弥扇覆盖的邪气如扭曲的灰蛇，在周身游走；雨玲珑的水气化作流动的青雾，湿润而灵动；苏娜的怨气透着紫黑的诡异，仿佛能吞噬光线……七种颜色的气息在我周身盘旋交织，乍一看竟像一只开屏的五彩大孔雀，美丽中藏着致命的锋芒。
“你们几个去对付饕餮长老！”我扬声喊道，声音在风雪中炸开，夜雨弥扇在手中“唰”地展开，扇面的涟漪瞬间化作三道水箭，箭头凝结着冰碴，直逼混沌长老面门，“混沌长老，三年前的账，今天该清了，你，交给我！”
林御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威尔、罗艺龙直扑饕餮长老。那老家伙刚被混沌长老扇了耳光，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见我们冲来，拐杖猛地顿地，杖头的兽头张开嘴，喷出浓密的黑雾：“来得正好！正好拿你们撒气，补补我损失的饕餮虚影！”
黑雾中瞬间浮现出无数饕餮虚影，个个张着血盆大口，獠牙上挂着涎水，嘶吼着扑来。威尔化作黑影在虚影中穿梭，利爪撕开黑雾，带起一串串火星；罗艺龙的桃木剑燃起符火，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将靠近的虚影烧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林御的长剑则如灵蛇出洞，专刺饕餮长老的破绽，剑风凌厉，逼得他连连后退，黑袍下摆被剑风割出数道口子。
另一边，青竹、宋昭艺和小胖缠住了穷奇、梼杌两位长老。青竹的佛光如金伞般撑开，挡住穷奇长老骨刃上的邪气；宋昭艺放出的蛊虫结成虫墙，黑压压一片扑向梼杌；小胖则将爆符往地上一扔，符火炸开的瞬间，他趁机绕到侧面，想偷袭梼杌腰间的兽头。可没等他们真正交手，异变陡生——被锁链捆着的缝合兽突然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声浪掀得积雪漫天飞舞，九条触腕猛地暴涨，竟硬生生挣断了符文锁链！
“怎么回事？！”梼杌长老脸色大变，他手里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叮铃铃”的脆响几乎要刺破耳膜，却对缝合兽完全失效，那怪物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怪物的复眼转向穷奇、梼杌，密密麻麻的瞳仁里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显然是将之前被控制的怨气全撒在了他们身上。它的九条触腕如同九条蓄势待发的毒蛇，瞬间将两位长老卷了进去。触腕末端的蛇头吻部张开，喷出墨绿色的毒液，穷奇长老的黑袍被腐蚀出无数破洞，露出底下刻满符文的皮肤，他怒吼着挥舞骨鞭反击，骨鞭上的邪气与毒液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却被触腕死死缠住，根本无法靠近怪物的核心。
梼杌长老试图用邪术控制怪物，他口中念念有词，指尖的黑气涌向缝合兽，可咒语刚念到一半，就被怪物后颈的楼兰女王头颅盯上。那绝美的头颅突然张口，喷出一股粉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成细碎的花瓣，看似柔美，却带着致命的幻术。梼杌长老吸入雾气后，动作瞬间变得迟缓，眼神也开始涣散，嘴角甚至露出痴傻的笑，显然是中了招，被困在了幻境里。
“这怪物对付剩下的梼杌、穷奇两个长老，倒是游刃有余。”小胖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爆符都忘了扔，直到符纸被风吹到脸上，才猛地回过神，“青竹大师，咱们要不要帮帮那怪物？”
“先顾好自己！”青竹的佛光突然剧烈波动，原来是穷奇长老挣脱触腕的牵制，一骨刃劈向他的后背，还好他反应快，才勉强躲过，袈裟被划开一道长口子。
我没空理会那边的战局，因为混沌长老已经攻了过来。他的龙头拐杖横扫而来，杖头的龙嘴突然张开，喷出金色的火焰，火焰落地的瞬间便燃起熊熊大火，带着焚毁一切的气势，连冰雪都被烤得滋滋融化。我挥动夜雨弥扇，扇面的青雾瞬间化作冰墙，冰层上凝结着细密的纹路，挡住火焰的同时，七道颜色各异的气息如彩带般飞出，如同七条灵动的蛇，缠绕向他的脖颈。
“有点意思。”混沌长老不闪不避，紫袍上突然浮现出无数符文，符文亮起金光，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气息挡在外面，“融合了这么多邪气，却没被吞噬，倒是个炼制鼎炉的好材料。”他拐杖一顿，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冰刺如同破土的春笋，朝着我刺来，“可惜，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你的一身邪气，都归我了！”
我脚尖一点，身形在空中翻转，炼血球的血气突然暴涨，在我身前形成一道血色屏障，屏障上流动着如岩浆般的纹路。冰刺撞在屏障上，瞬间被血气腐蚀成齑粉，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与此同时，我将苏娜的鬼魔气注入夜雨弥扇，扇面的涟漪化作一张巨网，网眼处闪烁着紫黑的怨毒，朝着混沌长老罩去，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腐蚀，发出“滋滋”的声。
“雕虫小技。”混沌长老冷笑一声，龙头拐杖的龙眼突然亮起红光，红光中浮现出一个迷你小鼎的虚影，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杖头传来，竟开始疯狂吸收我网中的怨毒，“我的‘混沌鼎’，最擅长吞噬邪气，你这是给我送养料！”
网中的怨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紫色的雾气被吸入拐杖，杖头的龙眼红得更艳了。我心头一紧，立刻收回扇子，同时将八音之体的阴气与雨玲珑的水气融合，化作一道冰蓝色的长鞭，鞭身上凝结着锋利的冰棱，狠狠抽向混沌长老的手腕。
“啪！”
长鞭抽在他的紫袍上，竟发出金属撞击的脆响，紫袍上的符文亮起，将鞭身弹开寸许。混沌长老纹丝不动，反而伸手抓住了长鞭的末端，他的手指干枯如老树皮，却带着千钧之力，用力一拽——我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被拉得向前踉跄，险些撞进他怀里，鼻尖都闻到了他身上那股陈旧的檀香混合着邪气的怪味。
“抓到你了。”混沌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另一只手朝着我的胸口抓来，指甲泛着青黑的光，“把你的炼血球和八音之体交出来，或许能留你个全尸，让你死得痛快点。”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我胸口时，炼血球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血气中夹杂着不化骨的尸气，形成一道旋转的血轮，血轮边缘锋利如刀，狠狠撞在混沌长老的手掌上。
“啊！”
混沌长老发出一声痛呼，手掌被血轮灼出一个焦黑的印记，黑色的烟气从伤口冒出，带着皮肉烧焦的臭味。他踉跄着后退三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这血球里……怎么会有不化骨的尸气？那可是至阴至邪之物，你竟然能驾驭？”
我没有回答，趁机将所有气息凝聚在夜雨弥扇上，扇面的七种颜色交织成一道漩涡，漩涡中心漆黑如洞，朝着他猛扇过去。这一次，混沌长老不敢硬接，侧身躲过，漩涡撞在身后的冰山上，“轰隆”一声巨响，硬生生削掉了半个山头，碎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远处，缝合兽的咆哮声和穷奇、梼杌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穷奇长老的骨刃被触腕绞碎，梼杌腰间的兽头被毒液腐蚀，化作一滩脓水；近处，林御他们与饕餮长老的战斗也进入白热化，饕餮的黑雾被符火驱散，杖头的兽头出现裂痕。黑风口的风雪越来越大，将所有人的身影都笼罩在其中，雪花粘在伤口上，融化成血水，又瞬间冻结成冰。
战斗，才刚刚开始。
我握紧夜雨弥扇，扇骨在掌心硌出印子，盯着混沌长老焦黑的手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以为吃定了我，却不知道，我身上的每一种气息，都是从生死边缘爬回来的力量，是用无数次险死还生换来的铠甲。
今天，就在这黑风口，三年前湘西古墓的账，长白山的新仇，该好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