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姨娘最是心善,今日怎出手这般重?”
寇栋弯腰抱起黑猫,起身瞧见寇夫人手背上的伤痕,对于昨夜的猜测,愈发笃定。
“我们寇家可是积善人家,若让外人知晓姨娘杀生,该如何看待我们寇家?”
寇夫人顺着寇栋的目光看去,垂头瞧见手上的伤痕,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扯住袖口,掩盖住伤痕。
“是,是这野猫无礼在先。”寇夫人稳住心神,狡辩道:“方才气狠了,不曾想那么多。
将它打成这样,也是无心之失。总归这屋里并无外人,二少爷将它埋了便是。”
寇老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寇夫人,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她如此恶毒,他宁可孤独终老,也不会将她纳入房中。
转动眼眸,瞧见书桌前坐着的那位,寇员外惊惧不已。那分明是他的肉身,却不知被谁霸占。
那日霸占他的身份,在这府中作威作福,还指使他的两个儿子做这做那。
偏他那两个傻儿子不曾瞧出有异常之处,爹长爹短,叫的甚是亲热。
“好了,一只猫罢了,埋了便是。”
太素学着寇员外的语气打了个圆场,话锋一转,再度提起管家。
“夫人在世时,花园日夜有人值守,好端端的,你怎擅自撤走守卫?”
寇夫人暗道不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的说:“老爷,妾身是穷苦出身,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
妾只想着家丁日夜守着花园,甚是辛劳。花园中又无值钱的物件,便撤了守卫。”
寇梁冷嗤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姨娘是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也情有可原。
只是可惜,院中的牡丹昨夜被贼人踩烂几株。那可是名品,一株便价值千金。”
寇夫人倒吸一口凉气,千金买一株牡丹,先夫人怕是个傻的。有那些银子打成金钗,岂不是更好?
太素抿着嘴角,心道:好一个俏娘子,便是哭也比旁人媚上三分,难怪那寇员外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喵……”
寇员外叫声凄厉,似小儿夜啼,甚是骇人。
寇栋骇了一跳,手骤然收紧,低喃道:“这猫怎这般倔?”
他长这般大,还不曾见过这般倔强的猫。挨了一顿打,见到仇人仍会龇牙。
寇员外流下两行热泪,抬头看着寇栋,骂道:“你这个蠢货,瞧仔细了,我是你爹!”
他骂得甚凶,可话一出口又变成猫叫。
寇梁目光阴冷,看着寇夫人,阴阳怪气的说:“不知情的,还当这只猫同姨娘有血海深仇。”
寇夫人慌忙低下头,假装擦泪,实则是掩盖心虚。
“妾身知错,还请老爷勿怪。府中的规矩照旧,妾身再也不会胡乱插手。”
寇夫人心不甘情不愿,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宽慰自己:暂且忍耐几日,待那唐僧西去,我便屠了寇府。
到那时,寇梁也好,寇栋也罢,凡事欺辱我,贬低我之人,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太素哀叹一声,说道:“若非你擅自做主,管家怎会受伤?记住今日的教训,莫要再犯。”
“妾身明白。”
寇梁、寇栋相视一笑,爹还没老糊涂。知晓这对狗男女的所作所为,竟能泰然处之,还能想出应对之策。
“我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做法事,可唐长老急着西去,此事不能再耽搁下去。
这几日你也去佛堂念经吃斋,积攒些功德。寇家是积善人家,莫让旁人说我等伪善。”
“是。”
寇员外本以为寇夫人和管家在劫难逃,不曾想冒名顶替他之人如此轻易便放过他们,险些咬碎一口利牙。
“对了。”太素突然开口:“栋儿,这猫还有救,好生养起来,也算功德一件。”
寇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再忍耐几日,到时将那杂毛畜生一并杀了,好好出口恶气。
处置完此事,太素命人请了本处佛僧二十四位,办圆满道场。
陈玄奘师徒四众,与那二十个僧人写作三四日,选定良辰,开启佛事。
此地虽距大唐十万余里之遥,可世情无甚差别。
待到良辰吉日,大扬幡,铺设金容;齐秉烛,烧香供养。挡鼓敲铙,吹笙捻管。
先安土地,次请神将。发了文书,拜了佛像。谈一部《孔雀经》,点一架药师灯……
如此做了三昼夜,道场方毕。
唐僧急着西去,前来请辞。
太素另有打算,假意挽留一番,见唐僧执意不留,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答应下来。
猪八戒虽舍不得这富贵窝,可他心里惦记着妙娥,不等唐僧回来,便收整好行囊。
沙悟净见他如此急切,心觉好笑。
“二师兄,师父还不曾回来,你怎就要走?”
“是呀。”孙悟空窃笑几声,打趣道:“我观那寇员外是个热心肠。
师傅请辞,他定会挽留,师傅性子软,也不知今日走不走得成?”
“不走可不成。”猪八戒急不可耐,瓮声瓮气的说:“寇员外若拦着不放,我便拆了寇府的大门。”
师兄弟三人说着话,陈玄奘自门外走进来。
猪八戒立刻凑上前去,急切问道:“师傅,行李老猪都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唉。”陈玄奘哀叹一声,寻个位置坐下方才应声:“八戒,寇员外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宜出城。
若执意要走,傍晚寻不到落脚之处。让我等明日一早离去,他也好收整一番,送我等一程。”
想到方才寇员外所言,陈玄奘心中愁苦。他不想卷入寇家的是是非非当中,却又躲不开,着实为难。
沙悟净端着茶盏走过来,笑道:“我早已猜到今日走不成,偏二师兄心急,非要收拾行囊。
我听府中下人说,从前那些和尚都是住上一两个月,寇员外才肯放行。”
猪八戒闻言悻悻说道:“我等在此停留不足十日,寇员外答应明日放我等西去,已是体恤我等。
罢了,老猪便多住半日,再狠狠吃他两顿斋饭,也算不虚此行。”
再说那管家,得知唐僧明日离府,顾不得装病,慌忙去见太素。
“老爷,明日唐长老西去,不知您有何安排?”
太素怎知如何安排?她又不是寇员外,遂装模作样的说:“比照从前那般安排便是。”
从前那些僧人辞行,不过是送些米粮。遇到那贪心的和尚,再添些金银便可。
若比照从前,夫人的谋划岂不是要落空?
“老爷,这怎么成?”管家眼睛一转,劝道:“这四个和尚颇有本事,为首那位唐长老更是高僧。
您做了圆满,乃是天大的功德,这是好事,何不借此机会让城中百姓知晓您的善举?”
见鱼儿上钩,太素咧嘴轻笑,问道:“你说该如何安排?”
“老爷,您将此事交给小人,小人定不会让您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