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样？”君辞低声问道。
秦染摇摇头，目光落在他胸前的殷红：“你伤口裂开了。”
“没事。”他将剑收入剑鞘，唇色惨白：“你怎么会在这？”
“我带山君和阿吾来山上转转。”
“嗯。”君辞语气淡淡，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心中暗忖：难不成真的是巧合？每次遇见鬼面罗刹，救自己的人都是她，不过···为何每次都这么巧？
“刚刚那人···”秦染刚想说话，迎面便撞上君辞冷厉的目光。
秦染即将出口的话一顿。
“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不多时便瞧见山君和驺吾趴在山林间，山君舔着驺吾身上的毛。
微风吹过，山林间的泥土味让原本有些紧绷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人活一世，有时竟还不如动物通透。”秦染语气淡淡，君辞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很难想象这句话竟然从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口中听到。
“此话何解？”
“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秦染笑了笑：“人的世界太复杂罢了。”他刚刚眼中的神色代表了什么意思，她自然明白，在秦染心中，他们二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自己虽是一介平民，与他皇子的身份大相径庭，但自己好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自己除了银子便对他无所图，他却一副戒备的样子 ，好像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一般。
不过他这样想倒也没错，毕竟自己救他更多的是因为怕他真的死了，他还差自己那么多银子。
看着她脸上神色不断变化，最终变得豁然开朗，君辞竟觉得十分有趣。
他从未在一个人的脸上见到如此生动的表情。
“你可知于老的身份？”
秦染看着他：“师父的身份？你是指逍遥宫？”
“你知道？”
秦染摇摇头：“不知，只是那日见到师父的挚友，听他提及的，师父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逍遥宫是凌驾于四国之上的特殊门派，诸国皇帝为了拉拢逍遥宫，经常会送皇子去那里拜师学艺，若哪个皇子能被宫主看中，收为入室弟子，怕是比登上皇位还要舒心，毕竟逍遥宫宫主此生只收一个弟子，而这个人便是下一任逍遥宫宫主。”君辞目光落在秦染的身上，笑着说道：“可以说，这世间没有人不想成为这个人，而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
“是我。”秦染语气平静地说：“你是想说我如今成为了众人艳羡的对象，还是成为了天下所有想坐上这个位置上的人的眼中钉？”
“你很聪明。”
“这里面的人包括你吗？”
秦染看着他，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笑着说道：“怎么，我说得不对？”
君辞眉间微蹙，没有言语。
“怎么，难不成我猜错了？你不是当今皇上的儿子？”
君辞低声说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日在贺家救我的人，嘴上说奉了世子的命令，实际上他语气中对那晋王世子并没有多少尊崇之意，而我记得清清楚楚，他称你为主子，而那晋王世子也为你马首是瞻，除了你的身份更高贵，怕是没有其他原因，在召国，能比世子身份更加尊贵的男子，怕是唯有皇子了。”
“你猜的不错，我是当今圣上第八个儿子，君辞。”
秦染闻言，眉头微挑，没想到他那日告诉自己的名字竟是真的。
“见到皇子，依照礼法我应该行大礼才是，不过我出身乡野，从未有人教我如何行礼，也没想着有一日能见到皇室中人，八皇子见笑了。”
君辞闻言，不禁觉得好笑，这话分明就是她的托词，什么不知如何行礼，只是她不愿低头罢了。
确认了他的身份，秦染将那玉佩拿了出来，不由分说直接塞给他。
“八皇子身份贵重，这玉佩我是断不能再收，不过是三万两银，想来八皇子是断不会赖账的，若您忘了也无妨，先前贺家之事，我虽能自己解决，但还是感谢您出手相助，这三万两抵了便是，从今往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您身体中的毒，眼下虽无解，但是只要不再平添新的毒，应该能继续维持平衡。”她语气平和，但是那淡淡的疏离感让君辞眉头紧皱。
不知为何，面对她这个做法，君辞从心中觉得不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烦躁得很。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您是皇子，我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若让旁人知道我与您有瓜葛，怕是会污了您的名声。”秦染低声说道：“今日一别，怕是没有再见之日，还希望八皇子珍重。”
“呵。”半晌，君辞轻笑一声，深深地看了看秦染，转身便走，直至背影彻底消失都没有再回头。
秦染坐在一块巨石上，山君和驺吾趴在她身边，粗壮的尾巴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似是在无声地安慰着她。
秦染眼中有些迷茫，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竟对君辞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刚刚那药粉洒向君辞的时候，她的着急不是假的，所以她才会义无反顾地从空间中出来，将他带离。
她伸出手，看着手背上被灼烧出来的焦黑，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秦染啊，秦染，没想到有一天你竟会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受伤。”她拿出灵泉水，倒在伤口之上，灼烧之感减轻了许多，但是黑色印记并没有消失。
呵。
秦染苦笑。
他们二人的身份天差地别，他是皇子，不可能永远只守着一个女人，让她跟其他女人共侍一夫，绝无可能，既然不可能何必浪费时间和感情？
倒不如在她发现自己情感有所改变之时，及时抽身，一切都还来得及。
秦染摸摸山君的头，轻叹了一口气：“人这七情六欲还真是可怕得很啊！还好我反应快，及时止损，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世间这么大，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困于高墙之中，除非我傻了，否则才做不出这等傻事。”她从石头上站起，刚刚的沉郁已经消失：“走，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