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情怀

于老三333

首页 >> 三线情怀 >> 三线情怀最新章节(目录)
大家在看我丧葬主播,真没有犯罪!我在坟场画皮十五年我在风花雪月里等你最狂战神凌天战魂陈飞宇苏映雪都市至尊仙医免费阅读全文都市逍遥狂少重生留校躺平,我真不想再卷啊!我祖父是朱元璋朱允熥赵宁儿我的同居女王
三线情怀 于老三333 - 三线情怀全文阅读 - 三线情怀txt下载 - 三线情怀最新章节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

第1章 入沟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阅读记录

第一卷 出世

三线

红旗挥,战鼓擂,好人好马聚成堆,

要问我们哪里去?三线建设献荣辉。

山峦美,渤海醉,抗美防苏铠甲锐,

要问我们都是谁?军工战士功至伟。

集大队,为战备,深山老林避外鬼,

要问我们为了谁?保家卫民树丰碑。

和平归,三线吹,方向道路皆可悲,

要问我们何处去?保军转民说是非。

第一章 入沟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国家安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一场意义深远的三线建设在中华大地轰轰烈烈地展开。

那时,中苏关系急剧恶化,苏联在我国北部边境陈兵百万,时刻威胁着我国安全;盘踞在台湾的蒋介石妄图反攻大陆,频繁制造紧张氛围;中印边境争端不断,中方被迫自卫还击;美国更是在台湾海峡举行核战争演习,疯狂扩大侵越战争,直接对中国安全构成威胁。

在这紧张局势下,毛主席向全国人民发出 “打一场恶仗” 的号召,“备战、备荒、为人民”“好人好马上三线” 的口号响彻大江南北。

从国家安全角度出发,将重要工业设施转移至内地山区,是保障国家战略安全的关键举措。

从发展战略角度而言,这是一次均衡区域经济发展、开发内陆资源、带动中西部地区进步的大胆尝试,对改变我国工业布局不合理的状况意义深远。

从经济层面来看,以当时不变价固定资产投资额计算,三线建设投入高达2000亿,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彰显出这场建设规模的宏大。

三线建设从规划、推进,到发展,再到后续的转型调整,整个过程极为复杂。

我作为一名亲历者,往昔的三线岁月时常在心头浮现。

那些激昂或平淡、充满希望或饱经艰辛的故事,都是三线建设的生动写照。

接下来,我将虚构几个人物,通过他们的人生轨迹,讲述他们从懵懂孩童在三线一路成长直至退休的漫长历程。

从这些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小人物视角,去探寻那个时代的酸甜苦辣,揭开三线建设不为人知却又无比动人的生活篇章 。

故事从入沟开始,诗云:

车轮滚滚东风劲,战鼓隆隆万马齐。

三线红旗插万里,军工备战立功急。

高山让路前人累,河水折腰晚辈疲。

枉费无功劳累苦,万千子弟叹河西。

----------

1970年10月末,松江省奎龙市连下了好几场雪。

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给这座喧闹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银装,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许多。

那些早早落下后冻住的雪,凝结成灰白色的冰凌,有的突兀地立在道路中央,有的则隐匿在路边的雪堆与垃圾之中。

城里的道路变得异常难行,大多数人都躲在家中避寒,街头只有寥寥几人匆匆走过。

李风顺光着头站在路旁,看到有人摔倒后又狼狈爬起,忍不住偷偷呲呲地笑。

这时,妈妈、哥哥和邻居们正从家里抬出包装好的物件,在大雪中艰难地一点一点往楼前的解放车上装载。

没过多久,车装载完毕,雪也小了不少。

妈妈一边和邻居们告别,一边呼喊着李风顺上车。

一家人登上车后,出发了。

他们站在车上,望着久久不愿回屋的邻居,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再见!”

车子缓缓驶出住了三年的歪把子五楼,送别的邻居们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四周只剩下茫茫白雪和一栋栋轮廓模糊的住宅。

汽车穿过保东厂江东第五家属区,沿着嫩江边的堤岸路一路向南。

江堤上的积雪与江面上的冰层连为一体,好似起伏连绵的山峦,散发着刺骨的寒冷。

赵艳望着熟悉的一马平川的田野和冰冻的江面,迎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心中百感交集。

来到这座城市十几年了,如今要离开了,她心想:再好好看一看吧,以后想看可就难了。

汽车碾着厚厚的积雪,行驶得十分缓慢。

一会儿,雪又大了起来,朦胧的城市仿佛不愿让离去的人再多看它一眼。

慢慢地,汽车转入城区,穿过闹市,来到了奎龙火车站。

汽车开上站台,李风顺看到许多辆汽车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铁路调度员指挥着车辆开到指定位置。

搬家的人群分成了三拨。

一拨人站在汽车上卸货,一拨人抬着货物往火车上送,还有一拨人在车站工作人员的指挥下在车厢里摆放物品。

小孩子们在站台工作人员的帮助下,纷纷爬进了车厢。

进入车厢后,大家纷纷摇头、抖身,浮雪簌簌落下,可那些冻在身上的雪却牢牢地附着在衣服上,怎么也不掉。

李风顺在外面站了许久,头顶的雪和竖起的头发冻在了一起。

一旁的小伙伴高文革笑着说:“你像个白头发的老伯伯。”

李风顺扮了个鬼脸,龇牙咧嘴地回应:“我是个大怪物!”

不知过了多久,各家的物品装满了车厢,大人们带着必备的生活用品和家禽,来到车厢与孩子们会合。

又过了好一会儿,火车缓缓开动,李风顺兴奋极了,因为他就要见到爸爸,还有爸爸口中的那座山了。

车厢里,炉火熊熊燃烧,暖意融融,仿佛春天一般。

大家坐在车厢内,除了吃喝,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也不知睡了多少回,笼里的狗、猫、鸡、兔拉了多少粪便,火车走走停停了多少天。

一天清晨,火车终于稳稳地停了下来。

车厢临时党小组组长冉海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围着火炉喝热水、啃干馒头的众人,开口问道:“咱们到哪儿了?”

大家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冉海推开身上盖着的大衣,坐在草垫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后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到车厢大铁门前,握住把手,用力一拉,门缓缓打开。

冉海朝着车站望去,东面低矮的平房旁,一道高高的城墙格外醒目。

他转过头寻找站牌,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唉、唉!到了!威宁到了!”

他兴奋地回过头,冲着还在睡觉的人们喊道:“起来,都起来,大家快过来看看,咱们到地方了!”

睡眼惺忪的人们慢慢睁开眼睛,望向门口那道射进来的晨光,以及晨光中冉海挥舞的身影。

火炉边正吃东西吧嗒嘴的人也站起身,走到铁门边,探出头看向车厢外的站台。

五十米外的站牌上,白底黑字写着“威宁站”。

不知是谁感慨了一句:“太好了,可算是到了!”

冉海用手抹了一把带着倦意的脸,从门口回到草垫前。

此时,他的妻子孙加和已经起床,正蹲在脸盆边擦脸。

等妻子擦完,冉海伸出手,让妻子把湿毛巾递给他,擦了擦脸后说道:“到站了,大家抓紧吃点东西,吃完赶紧整理自家物品。先别下车,听领导安排。对了!铺在地上的草垫子,能带走的都带走!”

擦完脸,冉海顾不上吃饭,直接走下了车厢。

火车上,十几节车厢的党小组长都下来了,大家纷纷四处张望。

在车站入口处,一位清瘦的人挥手喊道:“冉海!”

冉海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老领导袁国岭在喊他,便迅速跑了过去。

袁国岭曾是冉海在保东时的后勤副厂长,文革期间被批斗撤职,关进了牛棚。

三线建设成立时,他从牛棚出来,来到了三线。

冉海听上次从三线回保东的人说过,袁国岭如今在三线当上了副总指挥。

冉海跑过去与领导握手时,其他车厢的党小组长也围了过来。

袁国岭看到大家十分高兴,一一与众人握手,随后安排大家准备卸车和装运工作。

接到通知的大人、小孩纷纷从车上下来,在车站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开始卸载运来的物品。

没过多久,站台上便堆起了几十堆物资。

三线建设调配的汽车陆续开上站台,李风顺家与杜武、张美艺三家被安排上了同一辆车。

装好物品后,车辆缓缓驶出站台,开到了火车站前的空地上。

这片空地十分开阔,上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土坑和高低不平的土包。

许多汽车停在这儿,有的已经装载完毕等待出发,有的则准备开上站台去拉物资。

李风顺站在车厢上向西望去,只见一座低檐尖顶、灰黄色的二层小楼,上面写着“威宁站”三个大字。

小楼后面是那条南北走向的火车线,左右分布着许多灰色及暗红色的平房。

火车站的地基很高,像是建在山坡上,坡上的泥土不知掺了什么东西,这儿一块黑,那儿一块红,更多的则是灰黄色。

火车站坡下有一条由北向南的路,汽车驶过时扬起阵阵尘土。

人们转身看向北面,那里有许多低矮破旧的平房,不少人站在房前,打量着三线建设来的人和车队。

灰黑色的服饰,搭配着平房上的油毡纸、破瓦片,再加上烟囱里冒出的烟尘以及车辆卷起的尘土,在晨光下仿若云雾一般,使得北面的景象模模糊糊。

大家再转向东南,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一道灰黑色的城墙映入眼帘。

那城墙又长又高,尽管砖石破旧,还有垮塌的缺口,但依然显得雄伟高大。

杜武妈妈告诉大家:“这个古城有五百多年历史了。”

李风顺好奇地问:“阿姨,山在哪里?”

“城的东北角有一座山,叫首山,看见没?”

或许是雾霾太重,又或许是晨光过于刺眼,大家都没看到那座山。

温和的阳光,徐徐的北风,让站在车厢上的人们解开了厚厚的棉衣。

灰头土脸的妈妈从面袋里拿出馒头和咸菜,招呼李风顺他们吃饭。

一辆辆装满人员和物资的车辆,卷着尘烟,陆续回到广场。

李风顺又朝东北角看了看,还是没瞧见首山。

这时,在袁国岭的指挥下,满载的汽车出发了。

李风顺乘坐的汽车行驶在最前面,同一节火车车厢来的高文革坐的汽车排在第二位。

过铁路时,李风顺扯着嗓子大喊:“高文革!”

听到声音的高文革也回应道:“李风顺!”

他们的声音饱含着炽热的情绪,穿透了铁轨旁呼呼作响的风声,传向远方。

过了铁路道口一千多米,一条河水拦住了去路。

这条河有五十多米宽,是由西、北方向无数条河、溪汇集到城边形成的。

它流经城郊,先经过西部,再转向南,然后往东流,最终奔流入海。

当地人把流经西面的河段叫西河,流经南面的叫南河,流过东面的则称为大海口。

河上有三座桥,两座是公路桥,一座叫南桥,一座叫西桥;在南桥和西桥之间还有一座铁路桥。

汽车穿过西桥,就算出了城,驶上了乡村公路。

车速加快,车尾卷起的黄土,让李风顺看不见后面的高文革,他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过桥没多久,车队路过一个大村落,上百个土坯房分布在道路两旁。

房前屋后、村头田野里,正在收秋、烧荒的社员们直起腰,抬起头,看着三线建设的车队。

汽车继续向西北行进,沿途村落众多,几十栋土坯房组成的村子一个挨着一个。

车上的一位阿姨说:“这地方看着不错,村子多,说明人多。人多,就意味着气候好、环境好,适合人生活。”

一位姐姐接过话茬:“这地方的人肯定比咱们那边多,气温也比咱们那儿高,不过这里的社员人均耕地,肯定比咱们那边少。”

聊天时,妈妈突然发现李风顺不知何时站到了别人家的鸡笼上,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他抱了下来,让他靠在前右侧车厢板处。

车队继续颠簸前行,大家议论道:“一会儿爬坡,一会儿过坎的,这是在上山了,海拔变高了。”

“山!山在哪里?”

李风顺探头向一侧看去,近处的土丘并不高,跟奎龙公园的假山差不多,这不像是山。

阿姨提醒他:“往远看。”

李风顺踮起脚再看,惊喜地喊道:“山,那是山,这山太高了!”

他看到了西北方向连绵成片的山,在他眼里,这些山高耸入云,仿佛与雾霾笼罩的天空相接。

“现在看到的还不是真正的山,是丘陵,一会儿才能看到山。”

杜武妈妈是威宁人,家在县西北的大山里。

她介绍说:“威宁是个山城,海边的山矮、平地多,离城越远,山就越高。”

杜武妈妈说山的时候,孩子们都认真地望着远处,似乎在寻找他们心目中的那座山。

年龄大一点的孩子认为山是:

层峦叠嶂奇峰赏,神魂荡,陡崖望。

傲骨嶙峋天地往,胸怀宇量,浩繁深广,万里寻三藏。

上学的孩子认为:

山就像个巨大的蚯蚓。

幼儿园的孩子认为:

山就像拉的粑粑堆。

车厢里,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外面的景色。

而大人们,早已被这颠簸的路途折腾得疲惫不堪,他们无力地靠在座位上,闭着眼睛。

孩子们迎着西北风,看着山峦及农田。

七零八落的庄稼地里,少数农民正在挥舞镰刀,割着玉米杆,多数农民兄弟则坐在割完庄稼的地头上,欣赏着这晚秋的风景。

车在蜿蜒的道路上行驶,窗外的山越来越近。

终于,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车子稳稳地开到了山下。

这是李风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山,映入眼帘的是起伏的山坡,灰黄的田埂毫无规则地分布着,恰似秃子头上的疮疤,这儿一块那儿一块。

田里,枯黄低矮的玉米秆在风中无力地摇晃,侧埂沟沿、石头缝里,矮矮的树木和枯黄的野草星星点点,布满了整个山坡。

山下的小河潺潺流淌,河水清澈见底。

右岸是成片的杨树林,枝条光秃秃的,只有寥寥几片金黄的叶子还顽强地挂在枝头。

透过树林,隐隐约约看到了几栋民房 。

汽车停在河边,司机下了车,和车上的人说:“有没有解手的?有,就下车处理处理。”

司机说完,就提着麻口铁的水桶,往河边走去。

方便完的李风顺,刚要上车。

又一辆汽车缓缓停在旁边,满身灰土的高文革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刹那间,他身体四周扬起一团烟尘。

“李风顺!”

听到呼喊,李风顺赶忙转身看去,只见高文革像头沾满灰土的驴子,正龇着牙大喊他的名字。

这时,司机提着一桶水回来了,催促道:“快上车,清点人数,坐稳坐好,咱们要上路了!”

汽车缓缓启动,压着鹅卵石,穿过小河,开始往山坡上爬。

田埂里,零散地立着低矮枯黄的玉米秆,上面竟还没结出玉米棒。

李风顺的母亲赵艳看着这样的庄稼,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就这,能有啥收成啊!”

爬上坡后,汽车拐了两个弯,坡上的景色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只见层层梯田错落有致,梯田上满是树木,矮矮的树枝上挂着五彩的残叶,还点缀着红的、黄的果实。

赵艳仔细瞧了瞧,忍不住问道:“那是水果吗?”

杜武母亲笑着回答:“没错,那红的是国光苹果,黄的是黄元帅苹果,这儿的水果可甜可好吃啦!”

“水果真不少,比咱们老家那边强多了。”张美艺的母亲贲海燕接过话茬说道。

“确实,这边水果多得很,尤其是苹果,产量特别高。毛主席都说过咱这儿出好苹果呢。”

大家正赞许着,汽车喘着粗气,再度拐弯,继续往山上爬。

剧烈的颠簸和频繁的转弯,让不少人感到一阵晕眩,大家纷纷又坐了下来。

正所谓山高一尺,风增一毫。

坡上的风越来越大,西北风裹挟着汽车卷起的黄土,好似一条长长的土龙,直往人眼睛里钻。

崎岖不平的山路望不到尽头,贲海燕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极了。

赵艳赶忙扶着她挪到后厢板处,她趴在厢板上,止不住地呕吐。

张美艺也晕车了,靠在李风顺身旁,一边呕吐,一边小声哭泣。

李风顺虽然没有吐,也没有反胃的感觉,但张美艺的哭声,让他原本兴奋的心情淡了许多。

汽车时而爬坡上山,时而下坡下山,颠簸程度时轻时重。

途中经过一座山,山上正在放炮修路,汽车只好转道,来到山脚下,在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里缓慢前行。

溪水时断时连,汽车碾压着水沟里的碎石,颠簸得愈发厉害。

大家根本坐不稳,只能半蹲着挤成一团,互相拉扯着保持平衡。

李风顺紧紧把着厢板,随着车厢摇摇摆摆、飘飘悠悠。

这种晃动,让他想起了奎龙幼儿园里的摇车。

他可喜欢摇车了,就爱那种在摇车中随意摇摆的感觉。

可对于晕车的人而言,此刻的每一秒都痛不欲生。

她们紧紧扶着车厢板,胃里一阵翻涌,几缕黄水从嘴边溢出,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入水中。

二十多分钟后,汽车终于驶出小溪,重新驶上公路,接着爬坡。

爬上山顶的汽车,不再像之前那般吃力地喘着粗气,而是缓缓沿着平缓的山岭向前行进。

道路两边,尽是已收割或等待收割的花生地,许多社员在田间忙碌地劳作着。

放眼望去,坡下沟壑纵横,几十条沟壑间,大村小舍错落有致,炊烟袅袅升腾,好似云朵飘浮。

远处的村落犹如一位披着薄纱的美女,在朦胧中隐隐约约露出婀娜多姿的体态;而近处的村舍,环境脏乱,家禽四处乱窜,那股杂乱的气息,就像丑女腋下散发的狐臭,让人忍不住捂住鼻子。

汽车转弯、下坡,渡过河流,沿着山丘又行驶了许久,终于驶入一处山间平原。

公路两旁,村落民房密密麻麻,一片繁华热闹的景象。

汽车缓缓驶入村庄,在一个大院门前稳稳停下。

司机打开车门,大声喊道:“公社里有厕所,有需要方便的抓紧去。”

赵艳赶忙扶着贲海燕下了车,李风顺也扶着张美艺走下车。

杜武与母亲则扶着有点晕车的姐姐杜静,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院子里走去。

李雷顺从车上蹦了下来,大声读着大院门垛上的板匾:“前后岭公社。”

李风顺没敢像他那样蹦跳,而是翻过身,顺着后箱板的木槽,脚尖踩着连接销,小心翼翼地溜了下来。

公社大院十分宽敞,大院门口设有耳房,里面是高大的瓦房,还有用石子铺成的甬道。

院子里站着许多人,他们静静地看着这支搬家的队伍,目光中带着好奇与打量。

大家下车去厕所的时候,司机拎着铁桶,打开汽车前机盖,将水缓缓倒入水箱。

倒完水后,他点起一根烟,慢悠悠地走进大院。

李风顺上完厕所回来,刚爬上汽车,就听到高文革的喊声:“李风顺,我们超过你们了!”

李风顺扭头一看,高文革乘坐的那辆车已经跑到了前面。

李风顺心里急得不行,扯着嗓子大喊道:“快点,我们被他们超过了!”

“这孩子!”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惹得周围的人们一阵哄笑。

司机迈着四方步,抽着烟,不紧不慢地回到车前。

此时又有几辆车从旁边驶过,他看着这些过去的车,使劲吸了几口烟,然后抬起一只脚,拿着烟杆,将烟嘴对着鞋底用力磕了三下,收好烟杆,慢慢拉开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发动汽车继续向前行驶。

李风顺满心失落,像只斗败的小公鸡,蔫蔫地坐在车里。

他越想越觉得憋屈,自己不过是着急催了一句“快点”,怎么就成了大家的笑料呢?

他越想越生气,脑袋垂得越来越低,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想搭理那些笑话他的人了。

汽车驶过盆地,又爬过一道长长的山岭。

紧接着下了一段短短的坡后,真正的爬山之旅开始了。

“之”字形的公路在陡峭的山崖上蜿蜒盘旋,犹如一条扭动身躯的巨蛇。

汽车沿着崎岖的山间公路,喘着粗气,冒着黑烟,艰难地前行。

公路左侧是峭壁,有的高耸,有的低矮,不管高度如何,都裸露着青白色的石头和灰黄色的泥土。

或许因为开凿时间不长,峭壁上不太稳固的石块和浮土时不时簌簌落下。

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黑黝黝的山谷中,偶有树尖探出头来,映入公路上人们的眼帘。

晕车的人再度难受起来,纷纷趴在厢板上。

杜武的母亲安慰大家说:“这是最险的地方,过了这儿,就好走多了。”

司机全神贯注,不停地转弯、躲避石子,小心翼翼地向山上攀爬。

转过18道险弯后,汽车终于从南侧山底转到了北侧山腰,接着慢慢向下拐去。

虽然依旧在山上,但道路平缓了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杜武母亲说道:“前面就到草尖岭了,我听我家老杜写信提过这个地方,咱们要去的地方可能就在这岭后面。”

“那可太好了!可算快到了,这一路快把人折腾死了。”众人回应道。

汽车继续爬坡、下坡……

终于,在夕阳西下,红红的太阳照到西山时,翻过了草尖岭。

累得满头大汗的司机把汽车驶入平坦的公路,想到离家近了,他兴奋地在驾驶室里高喊:“毛主席万岁!”

车厢内晕晕乎乎的人们也跟着大喊:“毛主席万岁!”

司机接着又大喊:“到了,再转一个弯,就到家了!”

大家欣喜若狂,历经一路颠簸,终于要到家了。

这份喜悦,不单单属于车上这些历经长途跋涉的人,还有已经早早来到三线的人们。

清晨,李春雨早早起床,来到桥口向南眺望。

昨天下午,他到宋东方办公室汇报基建工程进展时,恰逢宋东方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电话是县铁路计划调度打来的,通知明天早上搬家的火车到站,让工厂准备汽车去县火车站接人、接物资。

李春雨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回到单位就向同志们通报了此事。

快下班时,指挥部也下发通知,让各单位做好接站、搬运和安置工作。

此刻,李春雨站在桥口,看着新修的公路,满心欢喜,一想到今天就能见到亲人,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这时,高丰收走了过来打趣道:“想老婆了?你才回来没几天!”

李春雨笑着回应:“可不是只有你们年轻人会想,我们也一样。而且这事挺奇怪的,长时间不见,还不怎么觉得,短时间不见,反倒想得厉害,你说怪不怪?”

高丰收叹了口气说:“怪什么?大家都想,只是有的人说出来,有的人藏在心里罢了。唉,我家那小子快一年没见到我了,见面了,还不知道认不认识他爹呢!”

李春雨连忙安慰道:“放心吧!怎么会不认识呢。”

两人正闲谈着,身后传来声响。

他们回过头一看,原来是李文化老师傅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高丰收热情地大声问候道:“李师傅,早上好!您上班可真够早的,今天肯定又是第一个到!”

李文化笑着回应:“在家也没什么事,早点来,能为三线建设多贡献点力量。”

说完,便骑着自行车向北去了。

李春雨又伸头往南边望了望,高丰收也跟着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别看啦,还早着呢!”

李春雨点点头,便和高丰收一起回家了。

在锦东厂区,炸山、平坡、建房的基建队伍正进行倒班作业,全力推进建设。

门卫的哨兵由三线建设人员与基建单位的保卫人员共同担任。

正在建设的三线有两个厂区,左右分布。

左边是主厂区,此刻正在紧锣密鼓地建设中。

主厂区门口正对着的山腰下,有一块被削平的石头,上面醒目地写着红色大字:锦东。

右边的厂区,则计划建在山洞里。

李文化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满心欢喜地朝厂区驶去。

他转过右桥,进入矿洞沟。

只见几间砖瓦房旁,停着几十辆汽车,许多司机站在路旁。

一个正在吸烟的司机大声喊道:“李师傅,早上好!”

“你更早啊,你们几点出发?”

“马上就走!”

“一路顺风!”

李文化路过运输队的区域,来到变电所的几间砖瓦房前。

变电所的电工郑爱春扯着大嗓门向他问好。

运输和能源部门作为三线建设的先头部队,工作至关重要。

李文化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爬上一个小坡,来到洞口。

洞口值班的同志说道:“李师傅,早上好,每天您都第一个到,太积极啦!”

李文化推着车回应:“吃了吗?”

“还没呢,等换岗了再吃。”

李文化走进山洞,打开灯,换上工装,来到机台旁,开始夹活车件,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

李文化是单位里人人称赞的劳模。

1950年10月,党中央作出“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略决策,彼时,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抚顺资本家的小作坊,跟随向北搬迁的兵工厂,奔赴北大荒的奎龙市。

奎龙市的保东机械厂,前身是东北军的小型武器修配厂。

日本侵略期间,被日伪霸占,直到1946年才重回人民手中。

当时,工厂被部队接管,作为人民军队的兵工厂,在解放战争时期生产了大量武器。

1950年10月,为顺应抗美援朝战争的形势,军工企业紧急进行战备搬迁,李文化就在这时加入了保东机械厂。

北大荒白雪皑皑,数万名军工职工及其家属奔赴这片苦寒之地。

他们怀着当家作主、誓死报国的赤诚之心,带着设备、工具和材料走进保东。

利用原有的仓库、厂房和棚舍,组建起一个又一个车间。

在天寒地冻的北方,为保证前线武器的供应,全力生产出大批军火。

李文化全程参与其中,他工作积极努力,认真负责,不到两年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成为车间的车工能手和先进工作者。

后来,中苏边境局势紧张,再度搬迁的计划被提上日程。

一年前,领导找到李文化,让他和二十名工友一同前往辽西省锦海市威宁县。

从那时起,他踏入这片群山,成为一名三线建设者。

在同一单位,磨工麻三田总是第二个到达单位。

麻三田中等身材,身形微瘦,五官端正,茂密的黑发还带着点自然卷。

他的机加技术不算突出,但为人处世十分老道,领导和同事们都对他很认可。

他总是早早来单位,不为别的,就为能有时间打猎。

他有一把猎枪,只要一有空,就提着枪上山。

这山上的野兽可不少,有野兔、野鸡,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碰上狼、狐狸和黄羊。

这天,麻三田出了洞,绕过厂区的铁丝网,往山上走去。

翻过一道山梁,来到一棵小松树下,伸手扒了扒,查看昨天下的兔子套。

这兔子套是他用车间的细铁丝做的,制作起来倒也简单。

把细铁丝切成半米多长,一头用钳子弯成小圈,另一头穿过小圈,做成大圈。

下套的时候,一头系在树根上,另一头的大圈放在兔子常出没的路上,再用杂草伪装好。

兔子脑袋钻进去一挣扎,脖子上的圈就会越勒越紧。

不过,除了抓兔子,打其他猎物就得靠枪了,这让麻三田有点发愁。

原因是从城里来的时候,带的子弹没剩下多少。

好在负责家属搬迁的领导告诉他,嫂子会把子弹带来,这才让他安了心。

或许是因为平时子弹稀缺,每次开枪时他都格外认真,对着树上的大鸟或是山上奔跑的动物放一枪,基本都能击中。

麻三田打猎的水平很高,每周都能有所收获。

打到的野味,他总会挑些好的,送给机加筹备组组长刘海福。

刘海福对麻三田的工作表现和为人十分认可,觉得他能力强、善于协调关系,还尊重领导,是个可用之才。

一个月前,刘组长走到机床前对他说:“麻三呀,经机加筹备组研究决定,从今天起,你担任机加材料员。”

麻三田连忙回应:“谢谢领导,我听您的,领导让干啥我就干啥,坚决听党指挥。”

说完,他停下磨床,凑到领导身边,小声问道:“领导,我再多问一句,您别介意哈。”

刘海福看着一脸嬉笑的麻三田,就知道他心里有想法,便说:“你小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麻三田嘿嘿一笑:“还是领导懂我。我就想问,干材料员有没有保健待遇?要是没有,能不能保留我原来磨工的保健?”

刘海福笑骂道:“你可真够小心眼的,这事我早就替你想到了。再说了,现在还在筹备期间,劳资部门都还没成立呢,工种还得按档案来,你岗位名义上还是磨工。”

麻三田一听,脸上堆满了笑意:“谢谢领导!”

麻三田担任材料员后,已经连着三天去库房领料了。

这天,筹备组副组长张小会一脸不满地把他叫住,质问道:“麻三田,这几天都没见你好好干活,天天跑去打猎了是吧?工作可不能这么干,你心里得有数!”

麻三田立马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脸上堆满笑容解释道:“领导,您这话说的,是不是忙糊涂啦?您看,领导们之前安排我当材料员,材料员的活儿不就是得天天往供应库房跑,去领料嘛。”

张小会一听这话,脸上一阵发烫,心里顿时明白了,这肯定是刘海福做的决定,可他怎么定了这事都不跟自己通个气呢?

没办法,正职和副职有别,张小会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尴尬地笑了笑说:“哎呀,最近事情太多太杂,把这事儿给忘了!”

打这以后,麻三田当上材料员,空闲时间明显比以前多了起来。

他对打猎那是痴迷得很,有时候还会把心爱的猎枪拿回家。

要是上午安排了去库房领料,他准会趁着清晨那股新鲜劲儿,跑到厂外的山上,打上一小会儿猎,过足了瘾才慢悠悠地去库房。

库房坐落在头道沟,这头道沟可是压儿山的第一条沟。

分散在这儿的库房顺着山势修建,位置和地形都不太好,大多数时候太阳都照不进来,屋里总是潮乎乎的。

不过,比起机加车间所在的那个山洞,这儿的条件已经算很不错了。

昨天下午麻三田在库房等材料,等的时间实在太久,压根没时间上山打猎。

快下班的时候,他听说今天运送物资的车皮就能抵达县里。

麻三田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紧张起来,嫂子这次过来,还说要给他带些子弹呢,要是到时候连个像样的猎物都拿不出手,那可太丢面子了。

想到这儿,他一大早便匆匆来到单位取枪,心急火燎地往山上赶,就想着多打点野味,好让嫂子高兴高兴。

另一边,李文化正开着机床,目光在车间的山洞里缓缓扫过。

这个山洞不算大,可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台一凳,都藏着他辛勤劳作的身影。

矿洞沟里有不少废弃的矿洞,他们车间所在的这个矿洞,洞口是最大的。

洞口的岩石大多是沉积岩,这些年,附近老百姓建房总来这个洞口采石,也许是因为长期采石的缘故,洞口被拓宽得很宽。

二十一个建设者入住山洞后,指挥部当机立断,决定利用这个山洞建厂房。

大家齐心协力,从山上山下砍伐了几十根大树,用树干做支撑,又找来木材在洞口安装了大门。

就这样,洞口处建起了一个长四十米、宽十三米的厂房。

山洞深处还有几条巷道,大家在巷道里砌起了几排炕,挂上了各个筹备组的牌子,原本阴暗的巷道一下子变成了大家的住房和办公室。

没过多久,保东那边运来了八台设备,李文化在三线的车工事业,就在这个山洞里正式拉开了帷幕。

机台工人陆续到岗就位,八台设备一起轰隆隆地运转起来,大家一边忙着手里的活儿,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着今天车队什么时候能回来。

午后,张小会带来通知,说刘组长决定下午三点半关闭机床,全面打扫卫生。

时间一到,原本轰鸣的机床瞬间停止了运转,大家手脚麻利地拿起抹布,快速地擦拭起设备。

仅仅十分钟后,刘海福便站到了厂房中间,张小会则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

刘海福手举红宝本:“同志们,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的老婆、孩子就要来了,我们要感谢毛主席他老人家呀!来,大家同我一起高喊,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跟随举着红宝书的手摇起,大家异口同声喊着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手停了下来,喊声也停了下来。

刘海福清清嗓继续说:“无数事实证明,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学习主席的说话,只有学习了主席的说话,才能让我们心明眼亮。”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落了下来,双手翻开红宝书读道:“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还要和全国大多数人民走这一条路…”

刘海福读完这一段,收起红宝书,放于上衣口袋中,并顺手整理了一下兜口的毛主席像章。

他用眼睛再度环顾参会同志。

接着讲:“这段语录大家学习过,多数人都能背下来,我就不多读了。我说一下我的学习体会,学习主席语录可以加深我们对当前国内国际形势的认识,因此我们要天天学,时时学。

有的同志可能要说了,今天学到了什么?对于这一问题,我要先说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是搬家。搬家代表什么?代表三线来人了,革命力量增加了。

大家回顾一下,一年前,珍宝岛战役胜利,我们二十一人扛着柴油机,来到了这荒山野地,在军代表彭政委的正确领导下,在三线筹备组宋总指挥的正确指挥下,轰轰烈烈的三线建设开始了。

部里、省里、市里高度重视,抽调了大批革命同志投入到这伟大的事业之中。

大家看到了,锦海市组织的建设单位给我们建厂房、建住宅。

威宁县组织的几千名民工给我们修路、平整场地。

铁路部门也在连接着各个工地的铁路线。总之,修路、架桥、引水,通电各项工作都在全面开展。

团结协作的革命同志随处可见。

别人帮忙时,我们自己也不含糊,一边设计一边施工,为保证生产,利用山洞,建了厂房。

人拉肩扛,越过几座山拉来了电,通电后,柴油机放假了,我们也不用闻柴油味了。

再往后,机床来了,又安装了八台机床,安装、调试、生产,以李师傅为首的这些师傅守着机床保证了三线建设的需要,你们说这是不是我们的成绩!”

“是成绩,是我们的成绩!”麻三田站在一旁,满脸激动,声音洪亮地喊着。

大家受其感染,也跟着纷纷高呼起来。

“对,是成绩,而且是了不起的大成绩!我们在这个山洞里,度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时光,但同时也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这个山洞见证了我们的泪水,更承载着我们的喜悦与幸福。当初各小组都在这山洞里的时候,尽管环境混乱,可我们没有让生产受到丝毫影响。燕子沟的办公房在年初建好后,领导和部分小组人员搬了出去,山洞里的炕空出了不少。到了春夏之交,又新来了五十六个人,洞里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随着家属区的完工,山洞里的炕,终于彻底空了下来。

同志们,这次火车拉来的同志更多,有七十多名职工,还有好多家属呢。咱们三线的队伍壮大啦!而且,转业的同志、地方上的同志也都来了,五湖四海的人齐聚于此。大家想想,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就像毛主席说的,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在这里,我也要问问大家,这段时间我们学到了什么?我们学到了,一切革命队伍里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

说话间,刘海福抬起手臂,瞥了一眼手表,接着说道:“我就不多说了,同志们!领导关怀着我们,我们也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让毛主席他老人家放心,让副主席放心。最后我再说一句,大家赶紧回家做饭、接家属。家属还没来的同志,也别闲着,去帮着做点事。”

“我就讲到这儿,小会,你还有什么要讲的不?”刘海福回过头,看向张小会。张小会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要说的。

刘海福大手一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高声说道:“散会,都赶紧回家吧!”

傍晚,承载着奔赴三线人员的车缓缓驶来。

像冉海一家全员到齐的情况并不常见,三线后勤筹备组为他们分了住房,随后带领他们前往住处。

冉海一家人打开房门,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屋子、摆放物品,期间还就着干粮,简单吃了几口。

多数家庭都忙碌到后半夜,才终于安顿下来。

不过,有几户人家对分配的房间不太满意,提出重新选房的要求,为了这事儿,他们折腾得一夜都没合眼。

像刘海福这样提前做好准备的家庭不在少数。

他们早早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属和孩子一到,一家人搬着东西进屋,稍作整理,就吃上了热乎的饭菜。

当然,在那个物资不算充裕的时期,能像刘海福家这样在饭菜里吃到肉的,实在是不多。

这晚的事,李风顺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他在草尖岭上累了,蜷在车厢上睡着了,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天未亮,李风顺醒了,他是饿醒的。

火炕上,两个哥哥在旁边睡觉,盖的还是那个有粉花的棉被,枕头还是那灰土色的粗布枕。

借着月光,趴在炕上观看,炕靠南窗,房间从东到西不到3米,从南到北不到4米,炕占了近一半。

炕上靠着西墙,摆了一个新的炕柜,炕下有一较长的木凳及一张木桌,地面的红砖铺的很平,缝隙很小,门在东,这凳、桌、柜以前没见过。

长凳上堆着衣服,他下了炕,找到了自己的衣服,穿好。

轻轻拉开门,掀开一半截的白门帘,转头看了看窗户,心想这帘不如放在那。

进入厨房,东边有一扇门及一半的白门帘。

他听到了爸爸的鼾声,想那是父母的房间。

南边也有一门,两米多宽的厨房,靠近门的两侧,搭了两个灶台,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西面的大,东边的小。

大的放置一口四仞大铁锅,小的放一小铁锅。

大铁锅是从市里带来的,小的不清楚。

转了一圈找到了水缸,水缸靠在北墙边,缸上的桶盖是爸爸用木头做的,这个他认识。

桶盖上有机关不用掀整个桶盖,从一边拉下机关,上面就会出现一个不大的缸口,水舀子从缸口伸进去便可舀水。

他记得从奎龙带来两口大缸,一是水缸,二是酸菜缸。

舀起水喝了一大口,感觉味与奎龙的水不同,有点咸。

他没有多想,转向厨柜,厨柜也是爸爸打的,三门的柜,下面还有三个抽屉,柜顶边三面围板比柜顶高了少许,放东西不会从两边后面掉下。

拉开柜门,拿出一个白面馒头和半根大葱,一边啃一边向门口走去。

拉开门栓,打开门。

圆圆的白白的月亮下,灰暗的云贴在了山峰上,仿佛伸手可触。

他好奇的前后左右溜达看着,新家建在山坡上。

山坡上有许多的平房,平房下有许多的楼房。

他的家在一排平房的偏中位置,前有楼,后有平房。

楼房是两层的,楼上、楼下各有6户门、6个大窗、6个小窗。

而自己家只有两个大窗和一个门。

平房与楼房的房顶一样,都是带脊的人字形房顶。

楼房二层有外挂的露天挑空走廊,走廊的左右有外挂的楼梯,走廊上的铁栏杆高约1.2米。

西头有一大坡道,跑到坡道上看,坡下左右各有两栋楼,坡上左右各有三排平房。

他来来回回走了两遍,确认了家的位置。

顺着坡道到了高处观察,南面的山很高,东面烟雾缭绕,看不清山的高低,西边有大片的农田,再远,好像有一南北走向的山。

他想爬南面的山,走下坡却怕了,他想找高文革,却不知他家在哪?

了望时,他看见厕所,就跑了进去。

从厕所出来,有人看见他,问:“小孩,你谁家的?”

“老李家的!”

寒露打在枯黄的草上,微风从山上吹来,有点凉,他将小棉袄的扣子扣了起来。

一会儿,烟囱冒烟了,太阳爬上了山岗。

“吃饭了!”妈妈走出家门站在门前喊着。

听到声音,李风顺跑了回来,进了屋看见爸爸坐在长凳上,与两位哥哥交谈。

和蔼的脸上露着快意,他的胡子刮的很净。微长的白脸上,长长的眉,大大的眼睛,闪着喜悦:“不想爸?你这个臭小子,大早上的跑哪去了,坐我这!”

“我去看山,想爬山!”

“好,这样吧,老大,一会儿带着弟弟去爬山!”

“好的。”

“注意安全、找几个人一起上山,一起下山,别去太陡的地方…”

爸爸上班了,李云顺带着两个弟弟站在坡上四处瞧,一会儿看见同学李建华、张美艺。

李云顺问:“登不登山?”

“正有此意。”

张美艺站在李云顺的身旁,商量如何爬山。

这时,李建华说:“我再找几个人。”

一会儿,他带着冉欣、杜武等人回来了。

大家站在坡上商量,建设单位拉货的汽车跑了过去,卷起的烟尘让路边的厕所影影绰绰。

李风顺看着烟尘中连续驶过的汽车,想起了从城里来的山路,突然高文革从烟中跑了过来。

“你怎么从烟里出来了?”

“刚拉完,你们干什么呢?”

李风顺咬着高文革的耳朵,告诉他:“登山。”

高文革使劲点着头说:“我也去。”

哥哥姐姐商量着,李云顺挥着手,指向前面的山说:“向这座山进发,你们看横峰侧岭,连绵起伏,爬起来定会好玩。”

冉欣说:“如何爬?”

“东高西低,从西面爬。”

下了坡,绕到桥头,踩着滩涂上的石块向山坡走时,李建华崴了脚,好在李云顺伸手拽了一把他没倒下。

李云顺说:“怎么样,还能行吗?”

“没事,继续。”

走到了山下,仰头望东,山上的松树在太阳照射下黑翠似煤,只有树尖露出粉红的色彩。

李风顺向上望时总感觉山顶有一白光反射。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存书签
站内强推幕后:我创造了神秘势力在日本当学神的日子天上掉下个科技狂星际最强关系户网游之封神柠檬精老公的马甲掉了网游:拾荒少年封神恶性相依太吾传人响当当透视牛医逆天网游行闺蜜双穿,我在七零年代吃大瓜生活达人在末世一不小心把地球弄炸了怎么办原神:执行官可以疯批但你别变态食梦貘手记商贾之女咋啦?小小世子照样拿捏系统逼我炸了女主的鱼塘我靠读书成圣人林亦她想咸鱼躺,非逼她造反
经典收藏商途(笔龙胆1)明渣好躲,暗夫难防蚀骨契婚:傅少,请克制修行的世界新世纪道士讨生活指南真千金断亲随军,禁欲大佬日日宠厉少,你老婆又淘气了!死神里的炼金术师爆萌小妻:魔君,请自重真千金一睁眼,满级马甲爆虐人渣在黑暗中守护不要和奸臣谈恋爱齐少的心肝天天闹恐女的我和美少女旅行日常女皇陛下的绝色男妃全系异能,我的天赋强到战力崩塌鲤鱼王的精灵模拟器妃常难驯:病娇战王,超级宠报恩小人鱼软又娇,秦爷为她破戒纨绔重生记事
最近更新我的航海黑色档案,官场沉浮二十年知青媳妇有空间,吃软饭很合理吧我去修仙咯全球警报,那个男人下山了!我有9999万亿,跟我比有钱?重生78:一杆猎枪承包整片大山直播挑战,生存系统正在加载中灵气复苏,最强觉醒从炼炁开始都市医圣:我的透视传承能救世覃仁忠与陈娟淑人生模拟,我以词条横推万族我靠分身觉醒无数异能重生饥荒年代:我要养活九个妹妹!我,帝尊归来,强亿点点有问题?都重生了当然要当大佬啊!丰碑开局透视眼捡漏,九个女总裁为我杀疯了抬手压制外神,你跟我说这是全知重生津港:只要毒舌就能暴富
三线情怀 于老三333 - 三线情怀txt下载 - 三线情怀最新章节 - 三线情怀全文阅读 - 好看的都市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