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晴空塔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晚上了，原本预定的行程中应该还有一个去すみだ水族馆的计划，但现在已经过了闭馆时间了。
其实在夏楠的印象中，这个水族馆的闭馆时间应该没那么早。
但考虑到配套的晴空塔今年才正式开放，可能水族馆的营业时间也还在调整中……不过说到底，这个水族馆就在晴空塔的五六层，营业时间为什么会差这么多？
夏楠无声的看向了源稚生，目的不言而喻。
“……让我再打个电话。”源稚生皱皱眉，摸出了手机。
其实之前那一通就已经安排好了水族馆的行程，这个点就算已经闭馆了，也该有一群蛇岐八家的群众演员充当游客才对，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命令似乎并没有执行下去。
“不用了，”夏楠走上前来制止了他的动作，“小弥，带绘梨衣和樱井小暮去别的地方。”
源稚生再度皱眉，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因为他一个没安排好所以不高兴了吧？还是说这是在担心他要计划围剿？
说不通，如果是有此疑虑，把绘梨衣时刻放在身边才是最稳妥的。
他看了看绘梨衣，突然发现对方的眼中有一抹淡淡的悲伤，但她还是很听话的跟着那个叫“小弥”的龙王去往了与水族馆方向相反的另一头。
“说吧，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待人走远之后，源稚生看向了夏楠。
他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对方有些话要和他单独谈谈，不然也不用支开其他人。
或许王将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把绘梨衣拐出来说到底只是为了和自己单独聊聊……这种可能我不是没有。
“现在和你聊什么都没用，我不想做没有意义的尝试。”夏楠摇摇头，“你带刀了吧？”
源稚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走向，所以这不是要对谈，而是直接开始单挑？
没看出来对方还是个武痴，信奉着古武士的决斗精神。
“蜘蛛切、童子切安纲，”源稚生从风衣内衬中取出了这两柄佩刀。
这两把刀他从一开始就带着，虽然没有放在显眼处，但也没有刻意藏起来的意思，所以王将能发现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要哪一把？”源稚生问，“可以暂时借给你。”
“童子切吧，”夏楠说，“蜘蛛切是你用来斩鬼的，一会儿用的上。”
“这算是认输么？”源稚生略微意外，“我不能放你一条生路，但如果你不抵抗，我能保证你没有痛苦。”
王将作为猛鬼众的领袖，毫无疑问也是一头堕落的鬼。对方的这句话在他耳中自然而然就等于是说他会死在自己的刀下，就和曾经自己斩杀的每一头恶鬼一样。
“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夏楠皱眉，奇怪的看了源稚生一眼，“现在都还没有发现问题吗？你这‘皇’真是白当了，徒有虚名。”
他不知道源稚生是怎么想到要和他决斗的，但夏楠反正是没这个意思。
“动用你的鼻子闻一闻，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吗？”
闻言，源稚生先是一愣，然后开始集中注意力在嗅觉上……夏日的夜晚，空气都带着一丝湿热，而在这湿热之下，源稚生果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腥味！是血腥味！
源稚生猛然惊觉，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因为那血腥味的来源，似乎正是还有一段距离大门紧闭昏暗无光的水族馆的方向。
“你做了什么！”他惊怒的看向夏楠，眼中带着质问。
“别开口就乱咬人，”夏楠冷哼一声，“下午的行程都是你安排的，你怎么有脸问我做了什么？”
说完，夏楠便自顾自的朝着水族馆走去。他最开始就察觉到了水族馆里不对劲，这股血腥味很淡，但混杂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应该是血液混去了其他的液体，不然味道不可能这么奇怪。
考虑到那个方向是水族馆，夏楠已经可以想象水族箱被染红的场景了。
源稚生也很快跟上了夏楠的步伐，他突然意识到夏楠问他要刀并不是要和他决斗，而是要和他一起对付一些别的东西。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紧闭的水族馆门口，谁都没有说话，神色凝重。
近到这个程度，再怎么淡的血腥味都清晰可闻了，源稚生也确定了这水族馆中肯定出了问题……现在他只能祈祷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做好心理准备，”夏楠提前打了声招呼，“里面的情况，对你而言可能不太好接受。”
已经走到了这里，夏楠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之前的猜测没错了。他伸手扯掉了门锁，以蛮力破坏掉了大门。
没有了门的阻挡，水族馆内部的味道也越发的明显了起来，源稚生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他从怀里摸出了电筒，一束白光刺破了死一般的黑暗，打在了水族箱的玻璃壁上。一抹血色反射在了源稚生的脸上，刺的他眼睛生疼。
夏楠也不禁眼皮一跳，眼前的这一幕实在太具备冲击力了一些……
一张惨白的脸贴着水族箱的玻璃壁，就如字面上描述的那样，一张惨白的脸……就只有一张脸。
准确的说，是一张脸皮，连同一部分面部肌肉和骨骼一起被剥落，从断面来看，是硬生生扯下来的。
而除却这张脸之外，稍远一些的地方隐约可见各种肢体部位，手、膝盖、脊柱、各种内脏……皆漂浮在那附近。
源稚生冷着脸，缓缓移动手电，越是移动，他的脸色便越是生冷。
“宫本鸿、风魔峻一、樱井杏……”一个个名字被他念出，都是蛇岐八家下五家的人。
他的声音压抑的可怕，到后面甚至平静的骇人。
身为蛇岐八家的少主，源稚生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人。他能叫出这些名字，全是因为这些人的名字和照片都在一张任务名单上。
任务的内容是在晴空塔的すみだ水族馆扮演游客，在正式执行之前他专门确认了一遍，所以现在印象还很新。
血腥味很淡，因为尸体被泡进了水族箱里，血液被稀释过。味道奇怪，是因为这里的人造海水质量很高，模拟了海洋环境和真实的海水，包括那一股海腥味。
任务并非没有被落实，没有顺利执行的原因只有一个——执行任务的人全都死了。
“凶手还在这里面。”源稚生缓缓擦拭着蜘蛛切的刀身，“你不要动手，这是我的任务……和责任。”
夏楠意外的看了一眼源稚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我以为你会二话不说砍我一刀，难道不怀疑是我安排人干的吗？”
“怀疑过，”源稚生毫不迟疑的承认了下来，“但你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和动机。”
“如果你是个以杀人为乐趣的变态，那种情下杀人确实不需要理由和动机，但至少今天你的表现还算一个正常人。而且蛇岐八家迄今为止的记录中，从来没有疑似你作案的记录，由此可见，至少你能控制得住杀戮的欲望。”源稚生缓缓道来。
“你好像很冷静，”夏楠问，“而且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杀人如麻的变态？白天我还宣扬要把这附近的人豆沙了呢。”
“我必须冷静，”源稚生顿了顿才回答夏楠的后一个问题，“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开始倾向于你不会大开杀戒。”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源稚生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接下来的话不太好开口。
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夏楠：“……你很疼绘梨衣。”
夏楠一愣，没想到源稚生会这么说。
“虽然你对绘梨衣莫名其妙的好，而且我很确信你和她之前绝对没有接触过，按理说绝对没这种可能才对……但事实好像就是如此，你很疼绘梨衣，所以你不会做让绘梨衣难过的事情。”
“就是这样？”夏楠惊住了，没想到固执的象龟会因为这种看起来如此草率的理由而选择相信他。
但随即他就有些微微恼怒：“我就说你这个固执的家伙怎么敢不疏散群众，怎么敢不怎么掩饰就安排群众演员。原来你早就确定了风险是吧！”
“那倒不是，这样做确实能稳住你，当时那种情况顺着你的意思来最稳妥。”源稚生摇摇头，“不过确实也有这种考量，至少你确实很在乎绘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