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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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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婉君只觉天地俱灭,牙关猛地咬紧舌头,那点求死的决绝正欲冲破最后一丝清明,耳畔却炸响一声怒喝,如平地惊雷——“一群畜生!”

力道陡消的瞬间,她身上骤然一轻,骑在她身上的吴六子竟像个破麻袋般直直飞了出去,重重撞在远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裴婉君下意识的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先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的高个男人。

他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双手死死捂住脖颈,指缝间却有滚烫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转瞬间便成了奔涌的血泉,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他眼中的惊恐尚未褪去,身体已重重栽倒,激起一片血雾。

另一侧,吴六子踉跄着转过身,脸上还凝固着未散的惊愕,仿佛不知自己为何会飞出去。

可下一瞬,一道金光闪过眼前,他眉心到下颌突然浮现出一道细细的红线,红得刺眼。

尚未等他反应,红线处猛地绽开血花,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他的身体竟从红线处齐齐裂开,两半躯体轰然倒地,内脏混着污血淌了一地,腥臭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矮胖子早已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得站不起身,只能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指甲抠进泥土里,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他爬到中途,忽然撞在一双鞋上,僵硬地抬头,撞进一双燃着怒火的眸子——一个紫衣女子正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我、我什么都没……没干……”他语无伦次地哀求,双手抖得像筛糠。

紫衣女子却未去管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走向裴婉君。不过两步的距离,身后突然传来“扑通”一声,矮胖子的头颅滚落在地,脖颈处的血柱冲天而起,随后他的身躯也软软地倒了下去。

裴婉君吓得浑身筛糠,慌忙抓过被撕碎的衣襟掩住胸前,裸露的肌肤因恐惧而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紫衣女子解下自己的外袍,轻轻披在她身上,带着淡淡冷香的布料隔绝了外界的寒意。

裴婉君死死攥着衣袍边缘,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仿佛还未从这场恐惧与血腥的剧变中回过神。

“没事了,”女子的声音竟带着一丝暖意,她轻轻按住裴婉君颤抖的肩膀,指尖能感受到她骨骼的轻颤,“这几个畜生已经死了,娘子别怕。”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匆匆奔来,目光扫过地上的三具尸体,眉头微蹙:“师妹,怎么回事?”

“我来时,这三人正对这位娘子施暴,”紫衣女子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蝼蚁,“便顺手除了。”

黑衣男子了然点头。裴婉君混沌的意识稍稍回笼,眼角余光瞥见血泊中的阿翁,心脏骤然一紧,连滚带爬地扑过去。

指尖探到阿翁鼻下,早已没了气息,身体也开始变冷。她僵在原地,泪水无声滑落。

另一边,紫衣女子查看过阿婆的状况,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裴婉君又疯了似的爬到阿婆身边,阿婆圆睁的双眼里还凝固着惊恐与愤怒,她颤抖着伸手抚上阿婆冰冷的脸颊,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阿婆……阿婆……”

她抱着阿婆渐渐冰冷的身体,裹紧了身上的紫衣,仿佛那是世间唯一的依靠,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

“这孩子只是晕过去了,还有气。”黑衣男子检查过珠儿,出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悲恸。

裴婉君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在昏迷不醒的珠儿身上。那双眼眸中沉寂已久的角落,终于挣扎着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光,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男子见她踉跄着扑向珠儿,便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静静立在紫衣女子身侧,目光冷冽地注视着这一幕。

裴婉君颤抖着将珠儿揽入怀中,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唇瓣翕动着,一声声唤着:“珠儿…… 珠儿……”

沙哑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浓重的哽咽,在寂静的空气里碎裂成细屑,带着彻骨的寒意。

见珠儿没有反应,裴婉君将昏迷的珠儿紧紧搂在怀里。悲痛像潮水漫过心口,惊恐还攥着她的四肢,茫然更是让她辨不清方向,三股情绪拧成一团,化作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滚落,砸在珠儿的脸颊上。

就在此时,一道灰影自远处走来。来人是位五十许的男子。他刚一走近,那先前站着的男子与紫衣女子便如遭针扎般猛地站起,躬身行礼,“师父。”

灰袍男子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又落在裴婉君身上——她衣衫不整,肩头裹着件明显属于紫衣女子的外袍,遮掩着大片肌肤。

他眉头微蹙,心中已猜中七八分。待视线触及裴婉君的脸时,他瞳孔骤然一缩,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色,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快住手!” 方才呼救的呼喊总算传进了村子。很快,手持扁担、镰刀、锄头的村民们蜂拥而至,喧闹的脚步声里还混着粗重的喘息。

可当他们冲到田埂边,看清地上散落的残肢与血泊时,喧闹瞬间凝固。浓重的血腥味呛得人喉咙发紧,众人齐齐后退半步,几个年轻些的早已捂住嘴,脸色惨白,只差没当场吐出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强撑着稳住身子,他目光抖着扫过地上的尸体,认出了阿翁阿婆蜷曲的身影,又瞥见蹲在一旁的裴婉君——她怀里抱着珠儿,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像受惊的幼鹿,悲伤却又像化不开的墨。

再看站着的三人,两个年轻男女背上悬着的宝剑闪着寒光,显然不是寻常人。那身着灰袍的男子面色沉静如水,不见半分波澜,唯有双眼深处精光暗闪,仿佛能洞穿世事。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无需刻意张扬,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便自周身弥散开来,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中年男子将锄头横在胸前,手心里全是汗,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们是何人?怎敢在村里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还未有人回答,人群里突然挤出个中年妇人,正是妮子的阿娘。她顾不得地上的血腥,疯了似的扑到阿翁阿婆身边,手指刚触到冰冷的肌肤,眼泪就决了堤。

哭了半晌,她才瞥见裴婉君怀里的珠儿,连忙膝行过去,颤抖着摸向珠儿的脸颊——还是热的!再探向腕间,微弱却有力的脉搏正轻轻跳动。

她猛地松了口气,泪中带笑:“老天保佑!珠儿没事,珠儿还活着!”

旁边一个胆子稍大的年轻人壮着胆凑近,看清地上半个身躯的头颅,忽然朝中年男子喊道:“这不是吴六子那三个泼皮吗?”

众人闻言纷纷细看,果然认出是隔壁村有名的无赖,脸上的惊惧渐渐淡了些,看向三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探究。

中年男子理了理头绪,忙对村民们道:“先把尸体都抬回村里再说!” 说罢转向灰袍男子,拱手作揖:“在下潘家湾村正。虽瞧着像是三位出手搭救,但出了人命……”

他瞥了眼仍在发抖的裴婉君,续道:“事出突然,还请三位随我回村一趟,把详情说清,也好给官府一个交代。”

灰袍男子看了眼身旁的两个徒弟,又望向蜷缩在地上的裴婉君,沉默片刻,终是缓缓点了点头。

二老的院门口早已围满了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脸上满是惊惶与凝重。几个刚气喘吁吁赶到的村民拨开人群,急声问旁边的人:“这是咋了?围这么多人?”

旁边的人叹着气摇头,声音压得低低的:“造孽啊,安贵阿爷和阿娘,被吴六子那三个泼皮给害了。”

“啥?”那人眼睛瞪得溜圆,满脸不敢置信,“那三个混账被抓着了没有?”

另一人朝门口努了努嘴,指着地上用竹帘草草裹住的三具人形,声音里带着些复杂:“抓啥呀,那三具就是他们的尸首。”

旁边一个年轻男子急忙插话,语气里带着笃定:“我们赶到地里时,这三个泼皮就已经死透了!是院里那三位杀的!”

说着,他抬手指向院中——灰袍男子和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槐树下,紫衣女子正和村正站在一旁说话。

此时,村正刚听完紫衣女子的叙述,眉头渐渐舒展,点了点头,低声道:“原来如此。”

人群里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往前凑了凑,急声问:“村正,那现在咋办?总不能就这么搁着吧?”

村正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把吴六子三人的尸体都抬去官府,把前因后果说清楚。至于老叔老婶子……”他转头望向堂屋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大伙搭把手,帮着好好安葬了吧。”

那汉子眉头拧成个疙瘩,沉声道:“可这三人怎么办?毕竟吴六子是他们杀的……”

村正目光如炬地盯着他,语气斩钉截铁:“大唐律例有云,遇贼人作案,当场杀之无罪。”

汉子闻言,脸上的愁云顿时散去,连连 “哦哦哦” 应着,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他转头冲身旁几个年轻人招呼道:“走,找辆牛车去。” 说罢,一行人便快步走出院子,脚步声渐渐远去。

说话间,紫衣女子已走进内室。妮子阿娘正守在床榻边,床榻上的珠儿仍然昏迷不醒,她握着珠儿的手,不时的抽泣一声。

床榻的另外一边,一个和珠儿年龄相仿的女孩,也默默守在一旁,正在用袖子擦拭自己流下的泪水。裴婉君仍缩在墙角,身子还在不住地发抖,双眼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魂儿都被抽走了一般。

紫衣女子瞥见她身上裹着自己的外袍,内里是破烂不堪的衣裳,心里一紧,连忙在屋里翻找起来。可箱笼里的衣物,都是阿婆生前穿的粗布衣裳,又短又小,根本不合身。

她不死心,转到隔壁房间,目光扫过角落的柜子时,忽然顿住——柜面上放着一套锦衣,料子光滑,绣着细密的暗纹,一看就价值不菲。

紫衣女子疑惑地拿起衣裳,转身走到堂屋门口,对着灰袍男子扬了扬手中的衣物:“师父,这户人家看着寻常,怎么会有这般贵重的衣物?”

灰袍男子瞥了一眼那套锦衣,眼神微动,淡淡回道:“是那娘子的。你拿进去,让她换上吧。”

紫衣女子听出师父的语气里藏着对那女子的熟稔,心头不禁泛起疑惑——这般模样的女子,怎会出现在这寻常百姓家中?但眼下显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机,她敛了思绪,转身走进内室。

内室里,裴婉君仍呆呆地坐着,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嘴里反复呢喃着“都怨我,都怨我……”,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她的双手死死抓着身上的外袍,指节泛白,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仿佛还未从惊惧中挣脱出来。

紫衣女子轻轻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柔声安抚:“娘子莫怕,已经安全了。来,我帮你把衣裳换一下。”

裴婉君毫无反应,像是没听见一般。紫衣女子微微蹙眉,又抬高了些声音,把话重复了一遍。

这时,守在床榻边的妮子阿娘听见动静,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快步走过来,叹道:“这娘子接连遭了灾祸,怕是被吓破了胆。这位娘子,我来搭把手,先给她换上干净衣裳吧。”

说罢,妮子阿娘便和紫衣女子一起,小心翼翼地为裴婉君解衣换裳。而裴婉君自始至终都像个提线木偶,四肢松软,眼神涣散,任由两人摆弄,全无半分自主的力气。

妮子阿娘和紫衣女子小心翼翼地为裴婉君穿戴好干净衣裳。

妮子阿娘攥着换下的那件旧衣,布料已被撕得褴褛不堪,沾满泥污的撕裂处还带着挣扎的痕迹,她望着那片狼藉,喉头动了动,终究化作一声沉重的长叹,消散在逼仄的空气里。

紫衣女子挨着裴婉君坐下,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手背上,掌心的暖意一点点渗过来,试图驱散她身上的寒意与惊惧。

可裴婉君像是魂魄出了窍,眼神空洞地望着某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偶尔扯出一抹干涩的笑,旋即又被呢喃取代,那细碎的声音含糊不清,谁也听不真切。

紫衣女子无奈,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出内室,刚到堂屋,便见师父、师兄与村正正迈步进来。堂屋光线昏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惊魂未定。

“师妹,那娘子情况如何?”女子的师兄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关切。

紫衣女子摇了摇头,眉宇间凝着忧虑:“不太好,一直恍恍惚惚的。”

村正捻着胡须,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灰袍男子目光沉沉地望向内室门口,沉声道:“带我去看看。”

紫衣女子点头应下,转身引着师父往里走。刚进门,灰袍男子便看到蜷缩在角落的裴婉君,她仍在低声呢喃,神情呆滞。他眉头紧锁,走上前试探着轻唤:“裴娘子?”

紫衣女子心头一震:果然,师父认得她。

裴婉君毫无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灰袍男子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裴婉君!”

这一声终于穿透了她混沌的意识。裴婉君缓缓抬眼,目光涣散地扫过眼前的人,那张脸陌生中透着几分模糊的熟悉,可此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哪里有心思去细想。

灰袍男子见她眼神又要飘远,忙上前一步,温声提醒:“婉君娘子,是我,张天童啊。”

“张天童……”裴婉君喃喃重复着,混沌的记忆忽然被扯出一缕线头。她想起了邠州的家,想起那位来自原州的司马曾在府中住过些时日。

他虽与父亲年纪相仿,性子却直率得很,常有些新奇想法,那时的自己总爱追着他问东问西……

一直空洞迷茫的眼睛倏地红了,像浸了水的红布。泪水毫无预兆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

“张叔叔……”一声带着哽咽的称呼刚出口,裴婉君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过去,死死抓住张天童的衣袖,将脸埋在他的肩头,积压许久的恐惧、委屈、惊吓,尽数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声,倾泻而出。

师兄与紫衣女子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村正也抚着胡须,感叹道:“能哭出来就好,能哭出来就好啊……”他心中思忖,这娘子虽幸得保全,可经此一劫,险些被吓得失了神智,如今这一哭,倒像是把堵在心口的浊气都排了出去,总算是有了转机。

众人正为裴婉君这迟来的宣泄心头微动,一旁的妮子忽然扬声喊道:“珠儿醒了!”

裴婉君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眶红肿得像核桃。

她什么也顾不上了,踉跄着直扑床榻,一把握住珠儿微凉的小手,声音里满是哽咽与颤抖:“珠儿,珠儿……”

珠儿眨着惺忪的眼睛,茫然地扫视着熟悉的房间——这是自己家,身下是阿翁阿婆睡了大半辈子的床榻。

她循着声音转过头,看见裴婉君,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阿姐,我怎么睡着了?阿翁阿婆呢?他们是不是都回来了?”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知该如何对这懵懂的孩子开口。裴婉君别过脸,泪水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只是死死咬着唇,说不出一个字。

珠儿见没人应声,裴婉君又只顾着哭,不由得坐起身,小眉头微微蹙起,转向一旁的妮子:“妮子,我阿翁阿婆呢?”

妮子被问得手足无措,慌忙看向自己的阿娘,眼神里满是求助,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死了。”

两个字像冰锥般刺破了沉默,说话的是紫衣女子,声音平静得近乎冷硬。

珠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没听懂一般,喃喃重复着:“阿翁阿婆……死了?”

下一刻,她突然抱着脑袋尖叫一声,方才在地里的血腥与混乱猛地冲进脑海——倒下的阿翁,哭喊的阿婆,还有那些狰狞的面孔……她猛地掀开被子,疯了似的朝门外冲去。

“珠儿!”裴婉君想也没想,拔腿就追了上去。

村正见状要拦,却被张司马抬手止住。“让她去,”张司马望着两个踉跄的背影,声音低沉,“这些事,她迟早要面对。”

众人跟着走出屋,只见珠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阿翁阿婆的尸首前,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死寂。

裴婉君追到她身后,看着珠儿单薄的背影,心头的悲痛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可就在这痛彻心扉的时刻,一个念头异常清晰地冒了出来:珠儿不能没人管,往后,她来照顾!一定要找到珠儿的阿爷,把孩子平安交到他手上。二老用性命护了她周全,这份恩情重于泰山,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抹掉脸上的泪。心里不停的念着:不能乱,她绝对不能乱。她要是垮了,珠儿怎么办?

裴婉君上前一步,轻轻将珠儿揽进怀里,声音虽仍带着沙哑,却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坚定:“珠儿,别怕,有阿姐在。”

张天童望着裴婉君,见她不过眨眼间,便从方才那几乎被悲痛淹没的万念俱灰里挣脱出来,眼底虽仍有红痕,却已透出几分撑持局面的担当,不由得暗自点头——果然没看错这娘子,柔中带刚,是个能扛事的。

就在这时,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围着的村民被人硬生生拨开,一个男子的身影跌跌撞撞挤了进来,正是通文叔。

他原本去镇上采买些物资,回来时在村口听闻安贵家遭了祸事,一路奔来,此刻一眼就瞥见院中停放的两具盖着草席的尸首。他看到珠儿正在尸首前哭泣,裴娘子正搂着珠儿,眼中满是悲伤。

“怎……怎么会……”通文叔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僵在原地,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草席,双手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却又猛地顿住,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下一刻,他踉跄着扑过去,膝盖重重磕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颤抖着掀开草席一角,看清老婶子的面容时,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的呜咽,听得人心里发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通文叔潸然泪下,双手死死攥着草席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二老为他帮衬了多少事,老婶子为他缝补了多少衣裳鞋袜,他历历在目。今早还在村口和老叔闲聊,说等秋收了要酿两坛酒,邀他来喝,怎么才半日功夫,就阴阳两隔了?

通文叔趴在尸首旁,哭得像个孩子,背脊几乎要贴到地面,一声声“老叔”“老婶子”的哭喊,混着风里的呜咽,听得围观的村民无不垂泪。

他直起身,捶打着自己的大腿,恨自己来得太晚,恨自己没能替二老挡下这场劫难,哭声里满是撕心裂肺的痛悔与不舍。

村正望着通文叔痛哭的模样,眉头拧成一道深痕,喉间滚动着一声重重的叹息:“唉,真是造化弄人。”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想将通文叔从地上扶起。

可通文叔的膝盖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任凭他怎么拉,都执拗地不肯起身。他掌心轻轻覆在对方不住颤抖的胳膊上,缓缓拍了拍,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通文啊,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珠儿阿翁阿婆的后事,咱们得先帮她办得妥帖些。”

通文叔猛地用袖子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眶里还凝着未干的泪,胸口因急促的喘息剧烈起伏着,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浊气。

他定了定神,哑着嗓子重重点头:“你说得对,村正。你怎么安排,我都听你的。” 说罢,才在压抑的抽泣声中,借着他的搀扶缓缓站起身来。

村正转身走向门口,对着围在院外的乡亲们朗声道:“老叔老婶子一辈子老实本分,如今遭此横祸,珠儿这孩子又年幼无依,实在可怜。还请各位乡里乡亲的搭把手,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让二老能安心上路。”

话音刚落,一位挎着竹篮的老妇便拨开人群走上前,浑浊的眼睛红红的:“村正说得是,老两口平日里谁没受过他们帮衬?” 说着从篮底摸出个油纸包,层层打开后,将几枚磨得发亮的铜钱递过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有她带头,围观的乡亲们立刻响应,有人直接摸出腰间的铜钱,有人解下钱袋倒出碎银,实在拿不出钱的也纷纷说要帮忙担土掘坑,一时间院门口涌动着暖人的热气。

随后,村正挨家挨户告知消息。不多时,村民们陆续赶来,有的端着粟米面粉,有的扛着松木椽子,还有的牵着鸡鸭往院里送,二老家门口很快聚满了帮忙的人。

村正站在台阶上高声分派:“东柱家嫂子带几个婶子去灶房做饭,富贵兄弟跟我去镇上采买香烛纸钱,尚才阿兄带人去镇上买两个棺木。”

诸事议定,通文叔在院里支起长桌登记物资,有条不紊地统筹各项杂事;众人领了差事正要分头忙碌,人群里忽然有人低声道:“可这找道士作法选坟地的事……” 话没说完,众人便都沉默了 —— 离村子最近的道观远在十几里之外,一来一回要耽搁不少时间。

这时,一直静立在人群后的张天童目光转向身旁的年轻男子,缓缓开口:“明乾,你去为二位逝者选块阴地吧。”

陈明乾拱手应下,快步走到村正面前说明来意,又补充道:“村正,选地之事交给我便是。只是做法一事,依我看能免就免,珠儿年纪太小,接连遭此重创,实在经不起连夜折腾。”

村正闻言低头思忖片刻,重重一点头:“你说得在理。就一切从简,早些让二老入土为安。”

安排妥当后,乡亲们在院子里忙里忙外。通文叔在村中往来奔走,筹备各种用具,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也顾不上擦;屋里,珠儿缩在床角默默垂泪,裴婉君坐在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细语地安抚着。

紫衣女子走到张天童身边,轻声问道:“师父,咱们在此耽搁,会不会误了赶路的时辰?” 张天童望着院里忙碌的乡亲们,目光温和了些:“无妨,此事两日便能了结,届时咱们赶路快些便是。既然你出手救了这两个孩子,多耽搁几日又何妨。”

在村里的人的帮助下,二老的后事办得极快。明乾在后山寻了处风水不错的阴宅之地,村民们抄起锄头便开始动土,没多大功夫就挖出个合宜的墓坑。

东柱是村里的泥瓦匠,修坟的活儿自然由他带着几个同伴接手。忙到临近黄昏,坟墓总算归整好,只等棺材下葬。

众人沉默着回到珠儿家中。尚才一行人已将棺木买回,村里的几位老叔婶围上前去,动作轻柔地为两位老人擦拭身体、换上整洁的寿衣。

村正走到珠儿与裴婉君身边,低声嘱咐了几句,引着她们来到棺前,完成最后的封棺仪式。

两人望着棺中二老,他们双目轻阖,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沉入睡乡,可那再不会睁开的眼、再不会回应的静默,却像针一般扎在心上。

直到棺材钉被一声声敲入棺盖,沉闷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将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击碎,两人终于再也忍不住,积压的悲痛如决堤般涌出,相拥着失声痛哭,泪水模糊了视线,呜咽声在肃穆的灵堂里低低回荡。

待棺盖落定,众人又在棺前支起一张案桌,摆上简单的祭品,点起两根白烛与三炷清香。烛火摇曳间,青烟袅袅升起,在肃穆的空气中缓缓飘散,映着满室沉寂的哀伤。

周边邻居搬来家里的案桌、凳子,在空地上摆开宴席,大家伙儿围坐在一起吃了顿便饭。

几个婶子拿来孝衣给珠儿换上,裴婉君红着眼眶对婶子们说,二老待她如亲孙女,她也想送二老最后一程。婶子们听了都受感动,也给她备了孝衣,让她一同披麻戴孝。

裴婉君牵着珠儿的手,一步步走到张天童师徒三人面前。她深吸一口气,拉着珠儿一同屈膝跪下,“咚” 地一声叩首在地,额头轻触冰凉的地面:“多谢三位恩公救命之恩。”

珠儿虽仍在抽噎,却也跟着重重磕了个头,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衣襟上。

紫衣女子见状连忙上前,双手轻轻托住两人的胳膊将她们扶起,眉宇间带着几分歉疚:“快起来,我们不过是恰巧听得呼救赶来,只可惜还是晚了几步,没能护住二老……”

裴婉君抹去眼角泪痕,神色郑重地欠身行礼:“女侠说笑了,若非女侠与二位恩公及时赶到,我与珠儿怕是也性命难保。这份恩情,裴婉君没齿难忘。”

紫衣女子闻言眉眼弯弯,抬手笑着摆了摆:“无需这般客气,我叫韩幼娘。” 她侧过身指向身旁的男子,语气轻快地介绍道:“这是我师兄陈明乾。”

陈明乾闻言向着裴婉君微微颔首致意,目光温和有礼。

韩幼娘又转回头看向裴婉君,眼中带着几分亲近的笑意:“婉君娘子,我瞧着比你年长几岁,往后你便唤我阿姐吧。”

“多谢阿兄。多谢阿姐。” 裴婉君轻声应道,眼眶微微泛红。

韩幼娘抬手在珠儿发顶轻轻摩挲着,指尖带着温润的暖意,无声安抚着仍在啜泣的少女。

一旁的陈明乾上前一步,温声说道:“婉君娘子,瞧你无事便好。如今二老的后事尚有诸多繁杂事宜,还要辛苦你多费心了。”

裴婉君抬眸望去,眼中虽含着悲戚,却透着一股不容动摇的决然:“阿兄放心,婉君定会拼尽全力,让二老走得安稳。”

唯有张天童始终静立在旁,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他双目半阖,神色淡然,自始至终未发一语,却自有一股沉静的气度笼罩在侧。

守夜时,裴婉君陪着珠儿跪在灵堂前。珠儿望着阿翁阿婆的棺材,眼泪又忍不住滚落。裴婉君强忍着悲恸,眼眶却也湿了一片。

深夜,通文叔过来换她们去歇息。两人起初不肯,通文叔劝道:“明日还有一堆事要忙,不歇息好,哪有精神应付?”她们这才谢过通文叔,回房歇下。张天童和陈明乾在另一间房歇息,韩幼娘和她俩在一个屋。

裴婉君哄着珠儿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才转向韩幼娘,轻声问:“幼娘阿姐,你们师徒要往哪里去?”

“蜀地。”韩幼娘答道。

裴婉君心头一喜,忙问:“不知能否带我们一同上路?”

“你们?”韩幼娘略感疑惑,却没多问,只朝屋外瞥了眼,“这事你得问我师父。不过你与他相识,想来应是没问题的。”

裴婉君看向房门,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

天刚蒙蒙亮,村头的鸡才叫过第一遍,珠儿家的小院就已站满了人。村正背着手在院里踱了两步,沉声点了几个名字,将人手分做两拨。

院中那两口漆黑的棺材静静停放着,晨露打湿了棺木边缘,透着一股沉沉的寒意。

裴婉君紧紧挨着珠儿站着,指尖冰凉,却用力攥着珠儿的手。旁边几个邻家婶子红着眼圈,手里攥着刚折的柏枝,谁也没先开口。

“时辰到了,上路吧。”村正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几分沙哑。

两拨人依言上前,稳稳抬起棺材。沉闷的脚步声碾过院外的道路,往村后的山上走去。珠儿和裴婉君跟在后面,脚步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心上。

当棺材被抬上山,两口棺材稳稳安置进墓坑内。东柱带着几个年轻后生开始忙活。其他人也不闲着,搬石担土。

一时间,斧凿声、刨土声混着山风传来。不过半日功夫,一座新坟便立在了向阳的坡上,黄土还带着湿润的气息。

坟前点起了白烛和青香,火苗在风里微微摇晃,烟丝一缕缕飘向天际。珠儿“咚”地跪在坟前,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阿翁清晨递来的热粥,阿婆坐在门槛上给她梳的辫子,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暖,此刻都成了扎心的针。

“阿翁……阿婆……”她终于哭出声来,一开始是压抑的哽咽,转眼就成了撕心裂肺的恸哭,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

裴婉君跪在她身侧,泪水早模糊了视线,肩膀一抽一抽的,却死死咬着唇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长眠的人。

旁边的村民们都红了眼,几个老人别过头去抹泪,年轻些的也低着头沉默。有婶子看着珠儿单薄的背影,忍不住凑在一起低声叹气:“这孩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哭了许久,珠儿的声音都哑了。几个婶子走上前,轻轻拍着她的背:“孩子,别哭了,二老看着也心疼。”“好好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念想。”

她们小心翼翼地将珠儿和裴婉君扶起,两人膝盖早已跪得发麻,起身时腿一软,险些站立不稳,只得靠着旁人的搀扶,踉跄着站在一旁,裤膝上还沾着泥土,脸色因悲戚与久跪显得有些苍白。

通文叔一步步挪到新垒的坟前,“咚” 地一声跪下,双手按在冰凉的坟土上,浑浊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他哽咽着絮絮叨叨地说着:“老叔老婶子,你们就安心去吧…… 家里的事有我们呢,珠儿我会照看着……” 话语断断续续,夹杂着压抑的哭声,在旷野里格外揪心。

其他人也陆续上前,有的深深鞠躬,有的在坟前默立片刻,低声说着最后的道别,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哀伤。

随后,几个婶婶一左一右挽住珠儿和裴婉君的胳膊,轻声劝慰着,慢慢扶着她们往村里走去。两人脚步虚浮,不时回头望向那座新坟,泪水又忍不住滑落下来。

珠儿看着那座在风里孤零零的新坟,像个再也不会回应她的剪影。风卷起她的衣角,也卷走了她最后一点孩子气的依靠。

日头已过正午,珠儿家门前的空地上,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午饭场景已散去大半。

邻里们大多已告辞,只留下几位相熟的叔叔婶婶,正默默收拾着碗筷桌凳,将屋内屋外归置妥当,动作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沉寂。

内屋里,气氛更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裴婉君坐在床沿,珠儿小小的身子偎在她怀里,头轻轻靠在她肩头,时不时一阵难以抑制的抽泣,温热的泪水早已浸湿了裴婉君身上那件素净的孝衣。

一旁的妮子紧紧攥着珠儿的手,自己的眼眶也红得像兔子眼,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裴婉君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珠儿柔软的头发,她自己那双哭肿的眼睛里,泪水也又一次悄然涌了上来。

院中的议论声隐隐传来。众人围在院子里,脸上都带着愁容。

张天童师徒三人坐在堂屋门口,张天童端着茶杯,慢慢啜饮着,目光沉静;陈明乾则望着院中议论的人们,若有所思;韩幼娘百无聊赖地捏着一根枯枝,在地上随意画着圈圈,像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这时,村正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堂屋方向,开口道:“珠儿这孩子,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大家看,该怎么安置才好?”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说话。倒是妮子的阿娘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几分恳切:“村正,要不就让珠儿到我家去吧。妮子跟珠儿打小要好,姐妹俩感情深,住在一起也有个照应,合适得很。”

旁边几位也纷纷点头附和,“是啊,妮子阿娘心善,珠儿去了错不了。”

村正却皱了皱眉:“话是这么说,可安贵如今在蜀地从军,这么大的事,总得让他知晓。通文,你等下写封信,给安贵寄去,把情况跟他说说。”

“哎,好。”通文叔应道。

一旁一个中年汉子却皱起了眉,迟疑着开口:“可……这都五年了啊。安贵除了偶尔有书信来,一次家都没回过。这兵荒马乱的,怕是……”

“哎,说什么呢!”村正立刻打断他,沉声道,“别胡思乱想,先把信寄出去再说。”

说话间,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进院子,为首的年轻人快步上前,向着正与众人议事的村正躬身道:“阿爷,信使来了。阿娘让我来问您,村里可有要托送的书信?”

村正眼睛一亮,连忙应道:“来得正好!通文,你快写封信让信使捎出去。”

“好嘞!” 通文叔应声从凳子上起身,刚要迈脚往家走,却又猛地顿住脚步,“等一下。”

他转身快步走进堂屋,在里间门口站定,扬声问道:“裴娘子,你先前不是有书信要送吗?信使就在院中,你把信拿来,我替你交给他。”

裴婉君在屋内听得通文叔的声音,将怀中的珠儿轻轻托付给身旁的妮子照看,理了理衣襟快步走出屋来。

“多谢通文叔提醒,这点小事我自己去便是。” 她轻声说道,眼底还带着未散的哀戚。

通文叔引着她走到院中,先对那年轻人身旁的信使拱手道:“这位娘子有信要托送。” 接着又补充,“劳烦信使稍候,我这就回家写封信。” 说罢转身快步往自家方向走去。

那信使看向裴婉君,拱手道:“娘子有信要送?直接交给我便是。”

裴婉君抬手入怀,指尖触到那封早已写好的书信,轻轻将其取出。她抬手欲递,手腕却在半空中骤然停住,信封边缘被指尖捏得微微发颤。

信使见她动作凝滞,眼中不由浮起几分疑惑,定定望着她。

裴婉君低头凝视着手中的书信,封面上的字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她忽然转身望向堂屋方向,目光掠过门口静立的张天童师徒三人,眸中倏地闪过一丝清亮的光。

指尖猛地用力,信封一角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她缓缓收回手,将书信重新按回怀中,对信使轻声道:“不必了,这封信我不送了。”

信使眉头微蹙,好心提醒:“娘子可想好了?今日若不托我送出,下次再来村里可要等一个月后了。”

裴婉君脸上掠过一抹决绝,摇头道:“不必了,多谢信使好意。”

村正与周围的村民都面露困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猜不透这位娘子为何突然变了主意。

院子里的风卷起几片落叶,在脚边打着旋儿,更添了几分莫名的沉寂。

裴婉君转身走到了张天童马面前。“张叔叔。”她轻轻唤了一声,话音未落,“噗通”一声,竟直直跪在了张天童面前。

张天童一惊,连忙放下茶杯想去扶她:“婉君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裴婉君却不肯起,仰头望着张天童,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听闻张叔叔要去蜀地,婉君斗胆,恳求张叔叔带上我和珠儿。珠儿的阿翁阿婆,是婉君的救命恩人,如今却因我遭此横祸……”

她顿了顿,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婉君知道这个请求强人所难,可若能带上我们,婉君愿为张叔叔做牛做马,鞍前马后,报答这份恩情!”

张天童闻言,眉头微蹙,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一旁的韩幼娘。

韩幼娘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把脸扭向另一边,眼神飘忽地望着远处的墙角,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张天童缓缓直起腰身,原本静立的身影陡然生出一股迫人的气势,他沉声道:“你既知强人所难,却偏要开口求我。幼娘已出手救了你们性命,这份恩情尚未报答,如今又要我护送你们远赴蜀地 —— 于我而言,这又有何益处?”

裴婉君迎上他的目光,眸中倏地闪过一丝狡黠,唇角微扬道:“我听闻张叔叔向来为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可若连护送两个弱女子都觉艰难,只怕您心中的社稷大事,终究不过是南柯一梦吧?”

“嘶 ——” 韩幼娘与陈明乾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两人紧张地看向师父,大气都不敢出,只觉院中空气瞬间凝固,连心跳都悬在半空。

张天童被她这番话噎得一滞,随即冷哼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和从前一样,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他转头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影,沉默片刻后缓缓道:“也罢。只是漫漫长路风霜苦寒,可比不得你家中的高床软枕,你可要想清楚了。”

裴婉君眼中瞬间亮起光彩,连忙向张天童深深一拜,声音带着难掩的欣喜:“多谢张叔叔!” 说罢才直起身来。

“等一等!” 村正与几位乡亲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满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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