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几上的青瓷茶盏中，袅袅升腾的热气渐渐模糊了闻行止的视线。
他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梨木桌面，发出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响，随着清妩不卑不亢的应答如珠落玉盘般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闻行止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玄色广袖下的双手也悄然交握，掌心沁出薄汗。
他目光如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看出清妩的底线在哪里，承受的极限又在哪里？
但是清妩好像天生就像是个装不满的瓶子一般，生来便肆意盎然，没有极限。
闻行止不禁暗想，如果清妩并非出生于大宁皇室，那么她很可能会成为一个极其出色的女公子，惊才绝艳。
也想必会有许多人甘愿为她效犬马之劳，甚至不惜赴汤蹈火，只为博得她的欢心。
或者说，神魂颠倒。
不知不觉间，闻行止对清妩透露的信息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深。
当他意识到自己会因为清妩一句精妙的见解而暗自欣喜，也会在她偶尔卡壳时，情不自禁地将那些晦涩难懂的典故拆解成最通俗易懂的比喻时——
闻行止的眼神完全变了。
清妩似乎并未察觉到闻行止的变化，她只是单纯地对知识充满渴望。
即使仅仅是这短暂的一天相处，她也已经深刻地认识到闻行止是一个多么令人畏惧的人物。
“其智若妖”这句话，绝非虚言。
闻行止的智慧和能力，绝非一般人所能比拟。
他对朝堂局势的把握可谓是洞若观火，没有人能在他面前玩弄小聪明而不被识破。
朝堂上的一切都被他掌控得清清楚楚，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股掌之间。
但是如果......
这样的人，能够为她所用，那情况又会不同。
如果有一天，闻行止真的成为一心为大宁的丞相——
那么大宁的官员、朝局都会变得清晰和明朗。
清妩不动声色地靠近了几分面色从容而自然的闻行止，一副求教的模样。
姿态却好似在无形之间亲近了几分。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散开来，如丝如缕地萦绕在闻行止的鼻尖。
所以讲着讲着，闻行止又分心了。
这在以前也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闻行止自幼便对自己的目标有着清晰的认知，因此他的心境比任何人都要镇定从容。
因为人的目标一旦早早设定好之后，只要向那个目标不断前行就行。
然而此时此刻......
闻行止却不由自主地被清妩不经意间露出的那一片莹白肌肤所吸引。
从闻行止的角度，他可以居高临下的看见清妩微微敞开的领口之下，玉颈下的风光。
与初见时清妩那纤纤玉指所带来的感受不同，这玉颈的纤细更能勾起人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掌控欲望。
勾的人不禁想要不断地伸手去触摸、去掌握那一方洁白如玉的白玉。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整个人都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闻行止稍稍定了定神，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匆忙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半敞的领口如被晚风拂开的帘幕，隐约露出锁骨处的凹陷，恰似雪地里藏着的玉盏......
闻行止喉结滚动，恍惚间竟想起曾经在江南见过的白瓷，当时，那位工匠告诉他，那瓷坯需经七十二道工序，方能烧出这般温润通透的色泽。
而如今，眼前这方莹白的肌肤，却比任何一件精美的瓷器都更能撩动他的心弦，让他的指尖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生出想要触碰却又不敢亵渎的矛盾。
“今日课业就到这里。”闻行止的声音突然响起，仿佛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他骤然起身，动作有些匆忙，以袖中玉珏与砚台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闻行止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刻意放缓语调，试图掩盖声音里的沙哑，“陛下身子虚弱，龙体要紧。”
余光瞥见清妩抬头时散落的一缕青丝，垂落在素色衣襟上，像墨色的溪流淌过雪原，美得惊心动魄。
清妩似乎还沉浸在书册之中，刚刚想要点头回应，却在抬头的瞬间与闻行止的目光交汇。
目光极其幽邃。
好似一瞬间，他已经想了很多很深的东西。
清妩不由得一慌，随即像是被如此侵略性的目光一烫，局促地低下了头。
闻行止见状，轻笑一声，那笑声中似乎带着一丝调侃和戏谑。
他饶有意味地发声逗弄道：“陛下放心，我既为陛下老师，自然会做好老师之责。”
“至于陛下所担心的......”闻行止的话语却好似故意留下了一个钩子一般，舌尖上轻轻打了个转，目光逡循着那道娇弱的身躯，好像将她整个都看过了一遍。
“只要陛下您能用心学习，我相信您所担忧的那些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话锋一转，闻行止的笑意真诚。
“只是陛下，记得下次把帷幔拉拉好。”
这句话一出口，清妩的脸颊瞬间像熟透的苹果一般，泛起了一抹艳丽的红晕。
她的头微微低垂，似乎有些不敢与闻行止对视，那羞涩的模样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闻行止欣赏了一会儿美人红面的娇俏模样，不由得暗叹，这小公主可真是有一副过人的姿态。
若她为女儿身展现在世人面前，会有无数的官员将领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做她的裙下之臣吧。
只可惜，闻行止的目标从未改变过。
这么多年的努力，他不会成为女人裙摆下的奴隶。
他要亲手掌控自己的人生，而非被他人左右。
当成为这王朝的君主之后，自然能拥有美人。
想到这里，闻行止的决心又更加坚定了几分。
而且，像清妩这样的美人，也并不适合处理如此繁杂的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