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山峰。
月光倾洒。
星陨静静地跪在那里。
太渊尊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太虚尊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说道:“掌门,星陨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何突然要罚跪?”
从擂台回来之后,星陨就一直被要求跪在这里。
他几度开口求情,太渊却始终不松口。
“到底做错了什么?”太渊尊者冷冷地看着星陨:“你自己说。”
星陨垂眸:“弟子不知。”
太渊尊者的唇角顿时泛起一丝冷笑:“你不知?你和那叶妩早就交好,你敢说,今日的擂台,你不是故意输给她的?因着你师妹身体不好,这些年,我难免对她多上心一些,你敢说,你心里对她不曾存着怨怼之心?今日,我最终没能拿到建木之根,你应该很开心吧?”
“掌门!”太虚尊者见状,不由想要说些什么。
太渊尊者有些不耐烦了,他冷冷看了一眼太虚:“太虚,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情,我竟不知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是说,这孽徒已然决定改换师门了?”
太渊尊者这话说得极重,太虚的神情不由微微变了变。
“师伯。”星陨缓缓抬起头来:“师尊惩罚,星陨自该受着。师尊问话,星陨自该回答。师伯不必担忧。”
太渊冷笑了一声:“听到了么?太虚尊者,你且离开,别影响我们师徒对话。”
太虚尊者咬了咬牙:“掌门,星陨为人如何,无极宗上下皆知。她是掌门一手带大的弟子,掌门对她应该知之颇深。掌门怀疑的这些,想来只是一些误会,你们还是应当要好好谈话,莫要伤了师徒情分。”
说着,太虚尊者远远退开,但他没有退得太远,仍是在数里之外的地方等着。
太渊尊者神情阴霾地看着星陨:“我这师兄,倒是很护着你。”
星陨没有接这个话,她抬眸,认认真真地说道:“弟子和叶妩,的确是好友。但是,擂台之上,弟子已然尽了全力。弟子对师妹,也从未存过怨怼之心。弟子之心,天地可鉴。”
太渊尊者漠然看着她:“是吗?那如今,你师妹没有建木之根,怕是重伤难愈,这都是因为你未能夺得魁首的缘故。此事,你说应该如何解决?”
星陨的眸底,不带一丝额外的情绪,她认认真真地问道:“师尊觉得应该如何?”
太渊尊者看着星陨,唇角露出一丝幽深的笑容:“那叶妩,应该很信任你吧?”
星陨没有说话。
“我也不想对她做什么。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就只是建木之根。”太渊尊者微微弯下身子:“我给你一种药粉,你想办法,涂抹在叶妩身上。一连七天,每天都要涂抹上。如此,七天后,她的神魂会短暂为你所控,你就趁机,将建木之根拿过来。”
星陨的眸光动了动:“师尊如此做,怕是有失风范。”
太渊尊者冷冷说道:“若非你未能把事情办成,为师何至于用这种法子。星陨,我又不想对叶妩做什么,我只想要拿到建木之根罢了。你拿过来建木之根,你之前犯的错就一笔勾销,你依然是我最疼爱的弟子。你若不肯……我从此只当没有你这样一个冷血的弟子。”
太渊尊者说着,细细审视着星陨的表情。
他给的药粉,自然不是那么简单。
那药粉是传说中的噬魂散,需要连用七日才能生效。
之前六日,都不会有任何效果。
最后第七日的时候,噬魂散会瞬间爆发出来,叶妩的神魂会被彻底吞噬,从此于这天地间魂飞魄散。
而星陨,自然是他准备好的替罪羊。
他这弟子啊,因为输给了叶妩,所以心怀妒忌,竟然对叶妩使用了这等阴邪之物,导致她身死。
那他这个当师尊的,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星陨的身形笔直,她没有回答太渊尊者,反而突然问道:“师尊,你可记得,你教我的第一式剑法是什么吗?”
太渊尊者皱了皱眉头:“自然是无极宗入门剑法。”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他如何记得清。但所有弟子所学的,不都是入门剑法么。
星陨笑了笑:“的确是入门剑法。”
她垂眸,掩盖眸底的惊心。
这几年。
她一直觉得师尊和以前不同了。
之前只觉得是师尊可能是太紧张小师妹了。
可来了玄天灵域之后,太渊尊者的举动,一件件一桩桩,都令她触目惊心。
抚养她长大,给了她剑心的师尊,绝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来。
但,眼前这人有着和师尊一样的修为,和师尊一样的气息,和师尊一样的功法。
修仙世界,肉身可以换,灵魂气息却永远不会变。
无极宗历任掌门,都存了一缕魂力在掌门令牌中,如今太渊尊者依然可以执掌掌门令牌,这也是众人未曾怀疑过他被换了芯子的原因。
可是……
星陨突然想起了叶妩的那段暗示。
她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特意提出了林欢欢的事情。
她说林欢欢可能换了个身份,继续蛊惑人心。
再结合叶妩之前一次次的警告,她很难不想到黎雪身上。
如果黎雪就是林欢欢,那她同样也是不管肉身还是灵魂气息,都被彻底改变。
既然林欢欢可以,那太渊尊者为何不可以?
星陨有了这丝怀疑,才问出了方才的问题。
师尊教导她的第一式剑法,从来就不是无极宗的入门剑法。
小时候的她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对一切都充满警惕。
师尊为了让她放下心防,亲自给她雕刻了一柄木剑,还为她自创了一套小孩子玩闹一般的剑法。
那套剑法,以她现在的目光再回过去看,不过是一些孩童玩耍的把戏。
但是。
在那段岁月里,正是这把木剑,还有这套儿戏一般的剑法,让她对剑道产生了兴趣,从此一往无前走上剑修之路。
这段经历。
她不会忘。
她的师尊,应该也不会忘。
眼前这人,他知道很多师尊的事情,他伪装得天衣无缝。
但他不是师尊,绝对不是!
“星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太渊尊者看着低头的星陨,眸光突然冷冽了起来。
哦?
不愧是最令他骄傲的弟子么?星陨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若是如此,少不得要让她无声无息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