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的灯光将李维惨白的脸色照得愈发憔悴。
他站在证人席上，双手微微发抖，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当法官宣布进入最后陈述环节时，他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法官大人...\"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科研工作者，想要为公众健康发声...但现在，我被资本巨鳄联手打压...\"
旁听席上有几个年轻人举起手机录像，闪光灯此起彼伏。叶辰注意到他们胸前别着鲜味宝的徽章——和上次庭审是同一批人。后排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用粗糙的手掌抹着眼泪，那是被叶辰特意邀请来的莲花味精老员工赵奶奶，在工厂工作了三十多年。
李维的哭诉还在继续：\"莲花味精背后是百亿市值的食品集团，而我...我只是个没有背景的学者...\"他的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他们收买媒体，操控舆论，甚至威胁我的家人...\"
法官皱眉看着这一幕，手指在法槌上轻轻敲击。叶辰不慌不忙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包纸巾，起身走向李维。他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法庭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擦擦吧。\"他将纸巾递过去，声音温和，\"妆要花了。\"
李维下意识接过，刚要道谢，突然僵住——纸巾包装上赫然印着鲜味宝的logo和\"天然健康\"的广告语。更讽刺的是，包装背面还印着李维本人的代言照片。旁听席爆发出一阵哄笑，连法官都忍不住轻咳一声掩饰笑意。赵奶奶擦眼泪的手停了下来，困惑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
叶辰回到席位，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语气陡然转冷：\"李教授，您刚才说我们'操控舆论'？\"
\"难道不是吗！\"李维一把将纸巾摔在地上，这个动作让他精心维持的学者形象出现裂痕，\"你们断章取义，恶意剪辑，甚至...甚至伪造证据！\"
\"证据编号142。\"叶辰向法官递交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这是某平台后台数据，显示李维团队在过去半年删除了142篇关于'味精致癌'的文章。\"他转向李维，声音如手术刀般精准，\"按您刚才的逻辑，删除文章算不算毁灭证据？\"
李维的嘴唇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那...那是正常的文章下架！\"
\"下架理由都是'内容不实'。\"叶辰点开平板，投影出一长串记录，\"巧的是，这些文章和我们查获的鲜味宝营销方案里的标题一字不差。\"他放大了其中一页，\"这篇《味精的十大危害》，发布时间比李教授所谓的'研究结果'还早两周。\"
法官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锐利：\"被告律师，这与本案——\"
\"法官大人！\"肖清雪突然举手，像个课堂提问的小学生，马尾辫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我有个问题！\"
全场目光齐刷刷转向她。肖清雪今天穿了件淡粉色连衣裙，胸前别着个可爱的猫咪胸针，看起来与庄严肃穆的法庭格格不入。她面前摊开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各种卡通涂鸦，但仔细看会发现每幅画都巧妙地标注着关键证据的编号。
法官叹了口气，眼角却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请讲。\"
\"我昨天查词典看到'双标'这个词...\"肖清雪眨着大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它的新解释是不是'用两种标准检测味精和鸡精'啊？\"她从包里掏出一本翻烂的《现代汉语词典》，\"第1287页说这是'对不同事物采用不同标准'...但李教授的视频里...\"
\"噗——\"陪审团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旁听席上的赵奶奶也跟着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
李维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音：\"你这是侮辱学术！\"
\"肃静！\"法官重重敲槌，但语气中的严厉已经打了折扣，\"原告当事人，请注意法庭纪律！\"
叶辰乘胜追击：\"法官大人，鉴于原告方多次当庭情绪失控，且无法合理解释证据疑点，我方申请对其所有'科研结论'进行司法鉴定，并调查其与鲜味宝公司的资金往来。\"他故意停顿一下，\"特别是那笔五十万的'科研咨询费'。\"
李维如遭雷击，目光慌乱地看向自己的律师团。那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全都低着头，有人甚至悄悄把领带上的鲜味宝logo徽章摘了下来。旁听席上那几个鲜味宝员工开始悄悄往门口移动。
\"另外。\"叶辰补充道，声音在安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技术部门复原了原告删除的直播回放，其中有一段特别有趣。\"
大屏幕亮起，画面是李维的直播间后台。他正对着手机怒吼：\"快把那些理性评论都删了！再找水军刷屏，就说...就说叶辰收了莲花味精的黑钱！\"画面外一个女声问：\"要用#黑心律师#这个标签吗？\"李维不耐烦地挥手：\"随便！重点是今晚必须把热搜顶上去！\"
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这正是他声称\"因网暴抑郁住院\"的那天。画面切换到他躺在病床上接受采访，手腕上缠着绷带：\"网络暴力让我身心俱疲...\"
法庭鸦雀无声。旁听席上的记者们疯狂记录，有人甚至开始现场编辑稿件。赵奶奶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紧紧攥着手里那包莲花味精——那是她退休时工厂送的纪念品。
叶辰走到李维面前，声音轻得像在闲聊：\"您说我们伪造证据？\"他指了指屏幕，\"那这段视频，是您本色出演吗？\"
李维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目光扫过法庭，看到旁听席上的人们厌恶的眼神，看到记者们讥讽的表情，最后落在肖清雪手中的词典上——那本翻开的词典正好停在\"欺诈\"的词条解释处。
突然，他两眼一翻，直挺挺向后倒去——
\"砰！\"
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假发都歪了一半，露出下面稀疏的真发。这个精心设计的晕倒动作因为太过刻意而显得滑稽可笑。
法警赶紧上前查看，片刻后尴尬报告：\"法官，他...装晕。\"
旁听席瞬间炸锅。记者们疯狂按快门，有人甚至站起来录像。法官连敲三次法槌才勉强维持秩序。那几个鲜味宝员工已经悄悄溜出了法庭。
叶辰回到席位，发现肖清雪正在笔记本上画画。他瞥了一眼——是q版的李维晕倒图，旁边写着\"碰瓷失败.jpg\"，下面还用小字标注着刑法第266条的条文。
\"肖总。\"他压低声音。
\"嗯？\"肖清雪一脸天真地合上本子，但眼底闪过的狡黠没能逃过叶辰的眼睛。
叶辰看着她的眼睛：\"你刚才是不是故意问那个问题的？\"
肖清雪歪着头，发梢扫过脸颊：\"哪个问题？'双标'那个吗？\"她眨眨眼，从包里掏出一盒牛奶，\"我是真的不懂嘛...你要喝牛奶吗？\"
法官宣布休庭时，李维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他的律师团手忙脚乱地围着他，有人掐人中，有人扇风，活像在演滑稽戏。赵奶奶走上前，把那包莲花味精轻轻放在李维身边：\"孩子，吃点真正的调味料吧，比装晕强。\"
叶辰整理文件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肖清雪\"咦\"了一声。
\"怎么了？\"
她指着李维的律师：\"他们的领带...是不是跟鲜味宝董事长同款？\"
叶辰定睛一看——赵律师的领带上，暗纹正是鲜味宝的logo变形，与董事长上周发布会戴的一模一样。更可笑的是，领带夹上刻着\"年度最佳合作伙伴\"的字样。
\"肖总。\"
\"嗯？\"
\"你视力真好。\"
肖清雪笑得人畜无害，从包里掏出一副圆框眼镜戴上：\"还好啦，就是昨天刚换了新眼镜~\"镜框上刻着小小的莲花图案，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走出法庭时，夕阳正好。远处商业区的巨幕广告牌上，鲜味宝的新广告正在播放——\"天然健康，绝无添加\"，而代言人已经换成了另一位\"健康专家\"。叶辰的手机震动起来，是莲花味精的老厂长发来的消息：\"小叶，厂里老师傅们看了直播，都说要给你寄最纯的头道味精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