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这事不急，缓两年外说。”李持安委婉拒绝纪晏书的要求。
福婶今日跟他说，他娘子体质比大嫂还弱，怀孩子会很辛苦，还有风险。
纪晏书道：“为什么不行？我也二十多了，大姐姐像我这个年纪，小白菜都三岁了。”
李持安斟酌道：“怀孩子很辛苦的，顺其自然吧。”
那细长的手指一捏，纪晏书就晕过去了。
女人三十如狼似虎，娘子还没三十呢，就比他还要血气方刚。
可怕！
*
孟之织从秋意浓回来，就气冲冲杀进暄和居，和她的小儿子大打一架。
她到秋意浓这个地儿才知道，那是招待年轻夫妻度蜜月的地儿。
那些年轻的男女对她好一阵冷嘲热讽，说她这么大年纪了，还兴年轻人那一套。
秋意浓的伙计拦着不给走，说她走了会坏他秋意浓的口碑，要她呆满三天才能走。
院里人影翻飞，拳打脚踢，啸声阵阵，谁也不让谁。
有过前事之鉴，纪晏书躲得远远地看热闹。
公爹李烨两只手揣进袖子里，也挨边上看热闹。
“阿翁，阿姑和持安真是母慈子孝啊，越打越爱。”
李烨视线收回来，瞥了眼和他一同看热闹的儿媳妇。
“幺儿媳妇。”
纪晏书眼眸转向看李烨。
只听李烨道：“爹娘知道你和幺儿夫妻俩感情好，又孝顺父母，你们小年轻想什么，玩什么，自己做就好，不需要把这种孝心给爹娘的。”
“爹娘年纪大了，那种浓情蜜意、浪漫又暧昧的地方呢，就不要给爹娘安排了，爹娘受不住的。”
秋意浓这个地儿走一趟，他们夫妻两脸面都挂不住了。
这后辈真是孝出强大！
纪晏书睁着扑闪的眼睛，“爹你说什么地方？”
“就……”李烨把两手拢进袖子拢得更紧，脸色有点挂不住，“秋意浓那种地方……”
想到秋意浓，李烨就觉得他的老脸刷地热起来。
他和娘子孟之织都一把年纪了，自然感情甚笃，哪里需要重温少年时的如胶似漆。
纪晏书：“……”
纪晏书心中念道，爹，我没，这绝对是您儿子孝敬您二老的，与我无关。
可看公爹这样儿，应该也挺美滋滋的吧。
纪晏书忽然想起，李持安好像说过等他休假了，他们去秋意浓之类的话。
这秋意浓三日行，应该是李持安定给他俩的，偏她要入宫赴宴，李持安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把这趟蜜月之行安排给他爹娘了。
他爹娘肯去，定是李持安说了好话蒙骗二老。
婆母和李持安打这一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不行，我得溜了。”纪晏书低声嘀咕。
这母子俩打架，究其原因，还是她忘了答应李持安的事儿。
纪晏书还没走远，就被砸下来的东西吓了一跳。
“啊！”
是孟之织母子俩打架震下来的瓦片。
纪晏书还没平复吓得突突乱跳的心，李持安就从屋顶跳下来，闪到她面前。
“娘子，怎么了？”
这时孟之织从屋顶上飞下来，落到地面。
纪晏书拍了拍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心脏，“没事，吓到了。”
她日后不敢再忘记答应李持安的事，这瓦片砸她面前就是提醒她的。
“你和阿姑打完了吗？要是没打完，我给你俩找个地再打。”
一言不合就开打，屋顶多少瓦片也不够嚯嚯的。
李持安忙摇头，“不打了，我们找大父打马吊去。”
要是再打，说不准娘子让他独守空房。
……
李持安一休完假，官家的委命又下来了，李持安为按察使，巡查江浙舶税。
江浙一带港口众多，贸易兴盛，可年年的舶税却交不齐。
听到这个消息，纪晏书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找不到杀母亲的主谋荞娘，但那些曾经作伪证说她杀父弑母的恶徒却在杭州。
她本想着找到荞娘，再用那些人为自己翻案，可这么多年了，荞娘杳无音信。
棠溪昭曾说过一句，世有不公，那就自己为自己讨公道。
她等不到用律法将那些人绳之以法，那她就自己动手报仇，跟着李持安去杭州倒是个机会。
“你又得干外务去了。”纪晏书睁着清水般潋滟的眸子看李持安。
李持安斟酌道：“这是皇命。”
“知道，”纪晏书那清眸含情脉脉，“能带家眷吗？我不想和你分开。”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让李持安压了下去，娘子这撒娇求他的模样，他不忍心拒绝。
“官家许我和甘若醴他们一道去杭州。”
得，不许她作为家眷跟去了。
纪晏书忙说，“我在杭州有产业，我要走一趟，跟你们走一道走安全，这个总允许了吧。”
李持安牵唇一笑，“可以。”
不日就出发了，他们走的是水路，从汴京乘船到大运河，在由大运河南下，可直达江浙地区。
大运河上往来大大小小船只众多，两岸的稻田，黄橙橙的一片。有些农民已经开始收割了，连枷阵阵作响。
“娘子，晴天白日的，哪来的雷响？”阿蕊张望着脑袋说。
纪晏书道：“那叫连枷，是百姓们打谷的工具。”
母亲在杭州有两百的良田，自己雇人种了五十亩，剩下的是佃户租种，秋收时，母亲总带她去看佃户打粮食。
用母亲的话说，不种田也要知道粮食打哪来的，粮食是怎么收上来的。
“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这说就是百姓们在谷场用连枷打谷。”
阿蕊见纪晏书眉目间有散不开的愁绪，“娘子想到从前了吧，和夫人一块的日子。”
“近乡情更怯嘛，总要感慨一下的，杭州我也好多年没有回来了。”纪晏书把头别过去，不想让人知道她要哭了。
李持安他们在船舱里整理文书后，就悠闲地品茗。
“还是不晕船好啊，能悠哉看风景，那山薇晕船，一路睡过来的。”齐廷道。
“头儿，这回来江南了，不如你趁这个空档，把游泳学了吧，浚仪河那事想想就可怕，要不是有嫂子捞您一把，我们都见不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