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的指尖在全息星图上划过第七道弧线时，舰桥的警报灯突然转为急促的橙红。他猛地抬头，只见星图边缘那片标注着“未探索区域”的星云正在扭曲，无数细碎的光点像被无形的手揉碎，重新拼凑出诡异的螺旋纹路——那是空间裂隙的典型征兆。
“坐标x73，Y21，空间波动强度突破阈值。”苏瑶的声音从战术台传来，指尖在控制面板上翻飞如舞，“林烨，裂隙正在扩大，半径已经达到3.7光年，正在吞噬周边三颗小行星！”
林烨抓起悬浮在半空的战术头盔，金属表面映出他眼底的沉凝：“启动‘锁星阵’，把能量导管接入三号反应炉。苏瑶，通知后勤舱，让他们把备用的引力锚栓准备好——这次可能要硬接。”
“硬接？”苏瑶的动作顿了半秒，战术屏上的数据流因她的停顿跳了个错格，“那片星云里有暗物质湍流，引力锚栓的合金强度未必扛得住。上周刚换的钛钕涂层，要是被湍流磨穿……”
“总比看着裂隙吞掉Alpha星系的矿场强。”林烨扣紧头盔卡扣，耳麦里传来电流的滋滋声，“老陈那边的殖民星还在转移人口，我们至少要拖够七个标准时。”他转身冲向舰桥后侧的武器舱，路过观测台时瞥了眼屏幕上疯狂跳动的红色数值——那是裂隙边缘的时空曲率，已经扭曲到连光都在发生折射。
武器舱的自动门滑开时，一股冷冽的机油味扑面而来。林烨的手指抚过架上的“穿星弹”，弹体表面的符文阵列在幽蓝的光线下流转，那是三个月前他和苏瑶一起刻的。当时苏瑶的指尖被刻刀划了道口子，血珠滴在符文中央，反倒让能量循环效率提升了17%。
“别发呆！”苏瑶的声音突然拔高，“裂隙里涌出‘影蜉’了！数量至少三百只！”
林烨猛地回神，抓起三枚穿星弹塞进战术背囊。影蜉是空间裂隙的伴生生物，看似像透明的飞虫，实则能啃食能量场——上次远征队的防护罩就是被它们啃出蜂窝状的孔洞，最后连人带船被裂隙撕碎。
“让舰载机群牵制，我去布锚栓。”林烨按下武器舱的紧急弹射按钮，小型突击舰的驾驶舱应声亮起，“告诉老陈，要是他敢提前撤退，下次补给我就把他的威士忌换成冷却液。”
突击舰冲出母舰舱门的瞬间，林烨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按在砧板上揉了揉。他咬紧牙关推动操纵杆，舰体擦着一团影蜉掠过，能量护罩因接触发出刺耳的尖啸，光屏上的护罩强度条瞬间掉了两格。
“林烨！左前方五公里有暗物质气泡！”苏瑶的警告混着电流声砸进耳麦，“气泡里的引力场是紊乱的，千万别进去！”
林烨猛打方向舵，突击舰在虚空中划出道惊险的弧线，舰尾的推进器因过载喷出火星。他看着战术屏上不断缩小的距离数值，突然扯开头盔的安全扣——刚才弹射时没扣紧，现在左半边卡扣已经松了。
“还有三分钟抵达锚点。”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指尖在武器控制面板上敲击，“苏瑶，把星图切换成红外模式，我要看看那些影蜉的集群规律。”
光屏上的星图瞬间染上暖红，无数跳动的红点组成流动的河流，正顺着裂隙边缘向矿场的方向蔓延。林烨忽然发现，影蜉群的移动轨迹竟和他们刻在穿星弹上的符文阵列隐隐相合，像是某种呼应。
“你有没有觉得……”林烨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打断，突击舰像是撞上了堵无形的墙，他伸手去抓操纵杆，却看见自己的指尖在颤抖——那是空间震荡引起的神经反应。
“引力锚栓准备投放！”苏瑶的声音带着喘息，“林烨，稳住！锚栓的定位信号已经锁定，就等你到位了！”
林烨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手臂传来的麻痹感。突击舰穿过一片淡紫色的星云，眼前突然开阔——空间裂隙像只睁开的巨眼，边缘的光线扭曲成妖异的紫色，无数影蜉在眼瞳中央飞旋，形成不断收缩的漩涡。
“就是现在！”
林烨按下投放键，三枚引力锚栓拖着长长的焰尾射向裂隙周围的三颗恒星。锚栓尾部的线缆展开如银蛇，瞬间绷紧时发出的嗡鸣几乎要震碎驾驶舱的玻璃。他看着战术屏上出现的三角形稳定区，刚要松口气，却发现锚栓的读数在疯狂跳水——暗物质湍流正在腐蚀线缆的绝缘层。
“绝缘层厚度只剩12%！”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林烨，回来！我们用备用方案！”
林烨没有回应。他抓起战术背囊里的穿星弹，手动解除了安全锁。这些刻着他和苏瑶体温的武器，此刻正微微发烫。他想起苏瑶当时说的话：“符文这东西，讲究个心意相通。”
“苏瑶，帮我把锚栓的能量导过来。”林烨的手指抚过弹体上的血痕，“穿星弹的引爆序列，我要用手动同步。”
“你疯了？！”苏瑶的尖叫几乎要刺穿耳麦，“手动同步需要你亲自进入能量流通道，那里的辐射剂量……”
“老陈的殖民星还有多少人没转移？”
“……还有四万。”
“那就闭嘴执行。”林烨启动突击舰的自爆程序，在驾驶舱弹出的瞬间，他听见苏瑶在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那天刻符文时一样的颤抖。
穿星弹在手中发烫，林烨感觉能量流顺着掌心的纹路钻进血管，像有无数条光带在体内游走。他看见影蜉群突然停滞，仿佛被某种力量定在原地——是弹体上的符文在呼应。当他将三枚穿星弹按在锚栓线缆上时，终于明白苏瑶说的“心意相通”是什么意思。
能量爆发的瞬间，林烨仿佛看见三个月前的实验室。苏瑶举着流血的手指对他笑，阳光透过舷窗落在她发梢，像镀了层金。他想告诉她，那些影蜉的轨迹，其实是他们刻的符文放大了千万倍的样子。
“空间波动稳定了！”苏瑶的声音遥远得像从另一个星系传来，“林烨，你看！裂隙在收缩！”
林烨想抬头，却发现视野正在模糊。他的手指还按在发烫的锚栓上，那里的绝缘层已经重新变得厚实——穿星弹的能量与他的体温融合，在表面形成了新的防护层。
“苏瑶，”他对着耳麦轻语，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飘，“下次刻符文，换你用刻刀。”
耳麦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呜咽，随后是战术台的按键声。林烨的视线渐渐被金色的光填满，那些光里，有苏瑶的笑，有老陈骂骂咧咧的脸，还有殖民星上正在升起的炊烟。
当突击舰的自爆光芒在远处亮起时，林烨忽然觉得，所谓的英雄，不过是有人愿意把后背交给你时，你刚好没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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