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广场之上，剑拔弩张。
那充满了“霸道”与“毁灭”意味的佛门真火，已然在那金身罗汉的指尖缓缓凝聚。
而被绑在石柱之上的钱家后人却是毫无惧色！
他挺直了脊梁，对着那即将要被砸成齑粉的“莫爷”神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此生最是嘹亮的咆哮！
“莫爷在上！”
“弟子无能，不能将您的荣光传遍这西牛贺洲！”
“今日，弟子便随您一道，共赴黄泉！”
“只求您在天有灵，保佑我钱氏一脉，香火不绝！”
“——足矣！”
话音落下，他竟是猛地一咬舌尖，准备自绝于此，以身殉道！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充满了无奈与温和的苍老声音，毫无征兆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唉……”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众人闻言大惊，连忙循声望去！
只见那本是水泄不通的人群，竟是毫无征兆地向两侧分开了一条道路！
一个身穿粗布长衫，拄着一根普通树枝，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白发老丈，正一脸惋惜地摇着头，一步一步缓缓地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不快，却仿佛每一步都精准无比地踏在了所有人的心跳节点之上！
他明明没有任何法力波动，却散发出一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宁静的祥和气息！
“你是何人？！”
那高坐于莲台之上的金身罗汉，在看到这老者的瞬间，那双充满了“慈悲”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名为“凝重”的警惕！
他看不透！
他竟是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土为安的凡人老丈！
“老夫？”
韩老爷爷闻言抬起头，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最是和善的笑容。
“老夫只是一个路过的糟老头子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早已是目瞪口呆的钱家后人面前。
他伸出手，在那冰冷的石柱上轻轻一拂。
那足以困住真仙的法宝锁链，竟是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瞬间便化为了齑粉！
“！！！”
那金身罗汉见状，猛地从莲台之上站起。他那双充满了“凝重”的眼眸，瞬间便被无尽的骇然所彻底取代！
而韩老爷爷对于这一切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他只是拍了拍钱家后人身上的灰尘，那声音充满了长辈般的关切。
“好孩子，受苦了。”
“起来吧，有老夫在，今天谁也伤不了你。”
……
“放肆！”
那金身罗汉终于从那足以让道心都为之崩碎的巨大震撼中反应了过来！
他勃然大怒，那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响彻了整个广场！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插手我西方教之事？！”
“难道是想与我西天灵山为敌不成？！”
他直接便将一顶“与整个西方教为敌”的大帽子，狠狠地扣在了韩莫的头上！
然而，韩老爷爷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早已被砸得布满裂痕的泥塑神像。
他伸出手，在那“丑萌”的神像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惋惜。
“唉，雕得是丑了点。”
“不过，这心意是好的。”
随即，他才缓缓抬起头，将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投向了那个早已是怒火攻心的金身罗汉。
他没有动怒，更没有释放出半分杀意。
他只是淡淡地问道：
“这位大师，老夫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一番。”
“哼！有何可问？！”那罗汉冷哼一声，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老夫想问……”
韩老爷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最是纯真也最是无辜的困惑。
“——何为慈悲？”
……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广场在这一刻落针可闻！
那金身罗汉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求知若渴”的老丈，那颗充满了怒火的佛心，在这一刻竟是罕见地产生了一丝名为“荒诞”的错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会问出如此“深奥”的哲学问题！
然而，还不等他想好该如何用那早已是倒背如流的佛经来彰显自己的智慧，韩老爷爷已然再次开口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充满了无尽的神圣与庄严！
嗡——！
无上神通【舌灿莲花】，轰然发动！
只见他口中，竟是缓缓吐出了一朵又一朵由最是纯粹的功德之力所凝聚而成的金色莲花！
那莲花圣洁无比，充满了无尽的秩序与规则道韵！
它们缓缓绽放，将整个广场都渲染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
“强行镇压异见，使其心生畏惧，是为‘嗔’，此乃业力！”
“强迫他人信仰，使其心生怨怼，是为‘怨’，亦是业力！”
“以业力行‘慈悲’之事，犹如缘木求鱼，水中捞月！”
“此非慈悲！”
“此乃……魔道！”
韩莫的声音如同大道纶音，狠狠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间！
那金身罗汉更是如遭雷击，那张充满了“慈悲”的脸上，瞬间便变得惨白一片！
他那颗早已是坚如磐石的佛心，竟是在这一瞬间，被韩莫这充满了“降维打击”的诛心之言，给硬生生地轰出了一道裂痕！
而韩莫对于这一切却是丝毫没有在意。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手，自袖中取出了几枚早已是功德圆满，充满了无尽生机的榆树沟特产，功德灵果！
他将这些灵果随手分发给了城中几个早已是病入膏肓，被西方教判定为“业力缠身，无药可救”的凡人。
“吃了吧。”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温和。
“吃了，病就好了。”
那几个凡人将信将疑地将那充满了异香的灵果吞入了腹中。
下一刻！
奇迹发生了！
只见他们那本是早已枯槁的身躯，竟是在一道道温和的金光沐浴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恢复了生机！
不过短短数息的功夫，他们便已是彻底地痊愈了！
……
这“不求回报，润物无声”的无上神迹，与那西方教“霸道索求，强行度化”的传教手段，形成了何其强烈的对比？！
又是何其鲜明的打脸？！
“神仙！”
“是真正的神仙下凡了啊！”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
下一刻！
那数千名本是麻木而狂热的西方教信徒，竟是齐刷刷地调转了方向！
他们对着那个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韩老爷爷，用一种最是虔诚也最是狂热的姿态，疯狂地叩拜了起来！
……
完了！
那金身罗汉看着眼前这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一幕，那颗早已布满裂痕的佛心，在这一刻彻底地崩了！
他知道，自己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败得毫无悬念！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自始至终都未曾显露半分法力，却已然是彻底掌控了全场的老丈。
他放下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信的狠话。
“阁下……阁下手段高明！”
“待我……待我回报我佛，再来与你……论道！”
说罢，他便再也没有半分犹豫！
他卷起那早已是吓得魂飞魄散的护法珈蓝，化作一道狼狈不堪的金色流光，头也不回地逃了！
……
危机解除了。
整个广场彻底沸腾了！
那数千名凡人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向了那个依旧是负手而立的韩老爷爷！
他们跪倒在地，用一种最是虔诚也最是狂热的姿态，疯狂地叩拜着！
“多谢老神仙救命之恩！”
“求老神仙留下，庇佑我等啊！”
“我等愿为您重修庙宇，日夜供奉啊！”
山呼海啸般的请求之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而韩莫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淳朴与虔诚的一幕，那张慈祥的老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最是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第一步，算是彻底地成功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众人，而是缓缓地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都跪在地上，早已是泪流满面的钱家后人。
“好孩子，起来吧。”
韩老爷爷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温和。
“老夫且问你，你祖上可是叫钱三多？”
那钱家后人闻言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用一种最是不敢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仿佛早已将他祖宗十八代都彻底看穿了的神秘老丈！
“老……老神仙……”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颤抖与骇然！
“您……您是如何知道我先祖名讳的？！”
“呵呵……”
韩老爷爷闻言只是抚须轻笑，那模样要多高深莫测有多高深莫测。
他没有回答，而是缓缓地蹲下身，将那尊早已是布满裂痕，残破不堪的“莫爷”神像轻轻地捧在了手中。
“先祖有灵，庇佑后人。”
他悠悠地说道。
“你钱氏一族历经数百年，依旧不忘初心，坚守信义，实属……难能可贵。”
话音落下！
他竟是当着那早已是目瞪口呆的钱家后人的面，将一缕比日光还要温暖、比月华还要祥和的功德金光，缓缓地渡入了那尊残破的泥塑神像之中！
嗡——！
奇迹再次发生了！
只见那尊本是充满了“丑萌”气息的泥塑神像，竟是在那功德金光的沐浴之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修复了！
那一道道狰狞的裂痕被瞬间抹平！
那一个个残破的缺口被完美填补！
最终，它竟是彻底褪去了那本是粗糙不堪的泥胎，化为了一尊通体由最是温润的暖玉雕琢而成，周身更是散发着淡淡功德金光的无上宝相！
其模样依旧是那般的“丑萌”。
但其中所蕴含的那股独属于“莫爷”的祥和气息，却是比之前浓郁了何止万倍？！
“这……这……”
那钱家后人看着眼前这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荒诞一幕，那颗充满了震惊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地宕机了！
而韩老爷爷则是随手将那尊早已是脱胎换骨的玉质神像，轻轻地塞回到了他的怀中。
“拿好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欣慰与鼓励。
“以后，可莫要再将他弄丢了。”
轰——！
当那温润的玉像入手的瞬间！
一股熟悉到足以铭刻进血脉深处的祥和气息，瞬间便涌遍了他的全身！
那钱家后人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在这一刻都仿佛要被彻底净化了一般！
他那颗本是充满了震惊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是彻底地清醒了！
一个让他头皮发麻！
一个让他魂飞魄散！
一个让他那颗早已是被震撼得麻木不堪的道心，都为之彻底崩碎的惊天念头，在他的脑海之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用一种最是看“神明”般的眼神，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正一脸和善地看着自己的神秘老丈！
他那双本是充满了骇然的眼眸之中，瞬间便被无尽的狂热与深入骨髓的“不敢置信”所彻底淹没！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是被巨大的震惊给堵得死死的！
最终，他只是“扑通”一声，再次毫无形象地跪倒在了韩老爷爷的面前！
他抱着那尊早已是光华内敛的玉质神像，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额头狠狠地磕在了那冰冷的青石板上！
“砰！”
“砰！”
“砰！”
……
韩老爷爷看着他那激动得快要当场昏厥的模样，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这番“恩威并施”的敲打，算是彻底地成功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将目光投向了那早已是被他这番惊天手笔给彻底震撼得鸦雀无声的数千凡人。
他发现这些人的眼中早已没了之前的麻木与狂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淳朴与期盼。
他们并未被那西方教的教义给彻底地“格式化”。
他们的心中依旧保留着最是原始也最是纯粹的道心！
【好地方啊……】
韩莫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欣赏！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
他找到了一个足以让他在这西牛贺洲彻底扎根的信仰飞地！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神圣与庄严。
“也罢。”
“既然与此地有缘……”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智慧光芒！
“——那老夫，便暂且叨扰些时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