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强求感悟的安昊宁，在意识中饶有兴致的隔着光壁，观察那没有固定形态的法则之力。这时，一个有点荒谬的想法，渐渐从他心底升起：法则到底是什么？
仔细想想，法则是物理法则吗？好像引力、熵增这些东西，确实是物理范畴。
但是法则等于物理法则吗？答案明显是否定的。凋零、生机、数学这些介于现实和概念之间的东西，明显不是靠物理就能完全解释的。
他记得金龙说过，法则脱胎于道则，道则又脱胎于宇宙本源。可道则和宇宙本源又是什么呢？
修炼可不是写小说，只要知道个名词，了解个大概意思就行的。别人修炼或许不需要刨根究底，只要跟着功法练下去就行。可这种做法，对他而言是行不通的。
他不仅无法凝聚法则投影，就连《原初》功法，也是《掌控》和《衍化》莫名其妙融合后才诞生的。这门功法到底该如何修炼，他自己也还在摸索阶段。
安昊宁越是思考，越感觉思路进入了死胡同。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发现这样考虑下去，即使将自己的灵魂力榨干，也不可能想出对现在的情况有帮助的答案。
毕竟他如今的境界、眼界都太低了些。
当下的困局，说困难那是真困难，但放弃是肯定不可能放弃的。他从来不会将自愿的努力当做负担，又何来的放弃一说？
凋零，凋零……他心中喃喃，反复咀嚼着这个词。随着他的思考，信息节点中的海量信息也在高速推演着。
他渐渐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思考这些的目的，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对真理和真相的执着。
时间在慢慢流逝，而他浑然不觉。
许久后的某个刹那，安昊宁忽然在意识中发出了一声自嘲地轻笑：是我犯蠢了，硬要找到自己所能理解的真相与本质，却是着相了。
求知不是坏事，但认为自己什么都应该理解，就有些自大了。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所以我现在真正该做的，并不是思考法则的本质，而应该思考如何让法则为我所用。
客观世界，并不会因我理解的变化而变化，但我所感知的世界、我所理解的世界，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真实。
所以我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所见所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真相。
这世上的一切表象，都代表着事物本质分离出的不同面。或者说，事物的本质，也正是诸般表象融为一体的统称。
法则既然遍布无尽时空，那它必定也和这个世界一样，有着千变万化的包容。
所以，凋零法则它就是凋零啊。我为什么要追究它原本的本质呢？我根本不需要用我有限的认知水平去强行窥探，暂时远超我能力范围的领域。
直接由我赋予它一个定义，一个只属于我的定义，不就好了吗？
思索间，他再次以灵魂力视角，向凋零法则投去了注视。
这次他看到的不再是单纯的虚无，他从那片虚无中看到了累累白骨，看到了枯木残花，看到了破败死寂的天地，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法本无相，相由心生。
这些都是他自己对凋零法则的理解，是他站在自己的角度上，赋予凋零法则的定义。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他第一次在信息节点中尝试修炼功法，参悟法则的时候，他就能直观地看到自己对于法则的理解。
只是由于，后来知识学的越来越多，想法也越来越复杂，他才弄丢了这如呼吸般自然的能力。
《原初》功法无需催动，这时候自行运转起来。他的意识凝聚成了一只虚幻的手掌，就这么堂而皇之向前伸去，穿过光壁探入了法则之力中。
先前无法触碰的凋零法则，此刻如一池清水、如一片烟霭，任他探索深入，再伤不了他分毫。
就选你好了。安昊宁轻笑一声，慢慢抽回了那虚幻的手掌。
在他的掌中赫然躺着一片枯萎的叶片，这便是他最终决定赋予凋零法则的形象。
现实中的安昊宁此刻也清醒过来。
昏黄的天光下，立于空中的他，面朝帝尊设下的禁制，身侧只有金龙静静相伴。远处是还在扩张的虚无区和不肯离去还在观望的几方势力。
原本捏着法则圆珠的那只手中，圆珠已然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精致的小小枯叶，正被他捧在掌心。看着自己掌心的枯叶，安昊宁露出浅浅的微笑，感到了发自内心的轻松。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把他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金龙惊骇的声音，安昊宁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释放灵魂力查探危机到底来自何方。
能让金龙发出惊呼，那事肯定小不了。但他查探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疑惑地望向金龙，然后就看到金龙，一副白日见鬼的模样，盯着自己掌中的叶片，龙躯的摆动都定格在了那里，似乎卡帧了。
“你说的是这个？”安昊宁有些不确定地将手中的枯叶，递到了金龙的面前。
如手办般定格的金龙，瞬间活了过来，脖颈间的龙鬃都立了起来，将生理反应模拟的惟妙惟肖。
“你知不知道你手中的这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金龙有些抓狂道。
安昊宁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这应该就是法则投影吧？我按凝聚投影的方式凝聚出来的，难道不是吗？”
“法则投影？那你知道，法则投影一般都存在于哪里吗？”
“不是在信息节点吗？”安昊宁不太确定道。
“是信息节点。”金龙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彻底抓狂：“你还知道是在信息节点里啊！那你告诉龙爷，你手里的这是什么，这里是信息节点吗！
物质世界可不是本源之海，法则之力在物质世界中，应该是无形无质的抽象概念。你到底是怎么把概念具象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