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仅剩的力气扒住湿滑的石头,从湖底爬出来,每向前爬一寸,胸口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混着海水顺着额头的纹路往下淌,糊住了他半睁的眼睛。
终于翻到岸上时,他再也忍不住弓起身子,一口暗红的鲜血猛地从嘴角喷出,在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痕迹。
“啧……真是好久没这么惨了啊……”他喘着粗气,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尾兽查克拉紊乱得几乎无法调动,但他眼底却闪过一丝轻松,这样一来,总算能暂时离开那个被各种目光紧盯的村子,好好喘口气了。
另一边,佐助停下了脚步,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空气中,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查克拉若有若无地飘来,那是属于八尾的气息,雄浑而暴躁,和重吾肩膀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奇拉比身上的查克拉一样。
他抬眼看向重吾肩头,那个浑身是血的家伙,查克拉真实不虚,确实是八尾人柱力奇拉比,绝非冒牌货。
可身后的方向,那股同样属于八尾的查克拉却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刚经历过激战的疲惫与紊乱。
“怎么可能……”佐助低声自语,墨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疑惑。
两个八尾?这不合常理。但转念一想,晓组织的任务只是抓住八尾,从没规定要抓完整的一个。
眼前这个已经到手,哪怕只是一部分,也足够交差了。更何况,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件更重要的事,赶快赶回去见鼬。
“怎么了吗?佐助。”水月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扛着大刀,脸上还沾着些许血迹,见佐助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有些好奇。
佐助摇了摇头,将那份疑惑压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事,我们快走吧,好累。”
话音落下,他率先迈步向前走去,身后的三人连忙跟上,没人注意到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急切。
木叶村的夜晚格外安静,只有巡逻忍者的脚步声偶尔从街道上传来。鸣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被子被他踢开了大半。
自从上次一别,佐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他不知道佐助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身上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见到他一直想要见到的人。
脑子里全是和佐助有关的回忆,小时候一起在训练场上打闹,一起被卡卡西罚跑,一起坐在宇智波家的屋檐上看云……那些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可如今,宇智波家的宅邸已经被完全封闭,拉起的警戒线后,是一片死寂,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进出,再也看不到那个总是一脸温柔却会默默陪他发呆的身影。
越是想,心里就越焦躁。鸣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坚定。
他掀开被子,悄无声息地从窗户跳了出去,身形敏捷地避开了暗处暗部的视线,那些人是纲手派来保护他的,可有时候,也成了束缚他的枷锁。
熟门熟路地来到宇智波家的宅邸外,鸣人趁着巡逻的间隙,灵活地翻了进去。推开佐助曾经住过的房间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抹布,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桌子上的灰尘。
自从佐助离开后,每当他失眠的时候,就会偷偷跑到这里来打扫。他总觉得,说不定哪一天佐助就会回来,要是看到房间里脏兮兮的,肯定会不高兴。
抹布拂过桌面上的划痕,那是小时候两人打闹时留下的,鸣人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房间里渐渐弥漫开一股阴冷的气息,鸣人停下动作,脑海里突然闪过之前遇见鼬时的情景。
昏暗的树林里,鼬穿着黑色的晓组织披风,身形挺拔,脸上依旧带着那副冷淡的表情。
他的眼神像锐利的刀子,直直地审视着鸣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不会真的以为,到时候佐助会乖乖跟着你回木叶吧?”
鸣人当时想都没想就反驳,说佐助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一定会把佐助带回来。
鼬听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又问:“你将佐助看作最好的兄弟,那么我问你,如果佐助前往袭击木叶的话,你又将如何是好?”
那句话像一根刺,狠狠扎在鸣人的心上。他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心里一片混乱。
他用力摇了摇头,喃喃道:“不会的……佐助才不会袭击木叶……我一定会把他带回来的……一定……”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佐助他恨木叶,这里有着佐助最痛苦的回忆,所以才会选择离开。
鼬精准地刺穿鸣人强装镇定的伪装,全然无视鸣人额角暴起的青筋和骤然沉下去的脸色,语气平静得近乎残酷:
“佐助那么单纯,如同一张未经世事的白纸,人心的污浊、仇恨的烈焰,都能轻易在他身上染上致命的颜色。
若真到了他为复仇不择手段,甚至危及木叶的那一天,你还阻止得了他吗?”
话音顿了顿,鼬上前一步,压迫感如潮水般袭来,“更重要的是,你会杀了佐助吗?当他和木叶被放在天平的两端,你,会选择谁?”
鸣人猛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瞬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
木叶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家园,那些伙伴、那些温暖的记忆,早已刻进骨血。
而佐助,是他这辈子第一个认可的朋友,是他发誓要追回的羁绊,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的人。
他们在他心中分量相当,如同支撑他前行的两条腿,少了任何一个,他都无法站立。
“我会找到办法的!”鸣人猛地抬起头,湛蓝的眼眸里翻涌着倔强的光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坚定,
“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最好的办法,既能阻止佐助走上歧途,不伤害他分毫,又能守住木叶,保护所有重要的人!”
大不了,他就一直跟在佐助身边,像影子一样缠着他,用自己的一生去陪伴,去化解他心中的仇恨,总有一天,佐助会回头的。
鼬看着他倔强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他又何尝没有过这样天真的想法?
只是忍者的世界从来都不是童话,一旦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取舍便成了无法逃避的宿命,没有人能例外。
“真是个孩子,”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奈,
“说的话荒唐透顶。你要记住,作为忍者,终有一天会面对无法两全的残酷选择,到那时,容不得你犹豫。”
“我不管!”鸣人猛地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痛让他更加清醒,“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不管佐助!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掷地有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会与佐助共生死!”
听到这句沉甸甸的誓言,鼬紧绷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真实的欣慰笑容。
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淡淡的查克拉,一只漆黑的乌鸦扑棱着翅膀,从他掌心飞出,径直朝着鸣人嘴边飞去。
乌鸦便顺着他的喉咙滑入体内,没有丝毫不适,只留下一股奇异的温暖在胸口蔓延。
“我将我的一部分力量赠予你,”鼬的声音柔和了许多,眼神里充满了期许与担忧,“但我由衷地希望,使用这份力量的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回忆戛然而止,鸣人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眼睛,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鼬当时复杂而沉重的眼神。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迷茫与无助:“佐助……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我该怎么办……我真的能找到那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