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就点明了飞驰集团目前的困境。
陆辰放下茶杯，脸上看不出喜怒：“沈总的消息，倒是灵通。”
“做我们这行的，消息不灵通，早就亏得底裤都不剩了。”沈南风坦然一笑，身体微微前倾，正式切入了主题，“五十亿美金，A轮融资，我们只要飞驰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这个价格，我相信，陆总找不到第二家。”
这个条件，优厚得有些过分了。
飞驰集团虽然潜力巨大，但毕竟还未上市，目前的盘子，远没有大到能支撑起超过三百亿美金的估值。红杉这几乎是溢价了百分之五十以上在进行投资。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陆辰笑了，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沈总，我很好奇。红杉资本，作为一家美资背景的顶级风投，为什么会对我们飞驰集团的核心业务——半导体和生物制药，这么感兴趣？据我所知，这两个领域，在华夏，可是被西方严格技术封锁的。”
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尖刀，直刺要害。
沈南风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陆总说笑了。资本是逐利的，哪里有高回报的潜力，我们就去哪里。至于技术封锁……我相信，以陆总的智慧和手段，那迟早都不是问题。”他打了个太极，把问题又推了回来。
“是吗？”陆辰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可我听说，沈总您，和乔家，似乎有些渊源。”
这句话一出口，包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名正在添水的茶艺师，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一滴滚烫的茶水，溅在了她的手背上，她却仿佛毫无察觉，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
沈南风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想到，陆辰的调查，竟然如此之深，如此之快！
他和乔家的关系，隐藏得极深，是通过好几层白手套和离岸公司建立的联系，除了真正的核心圈子，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陆总的情报能力，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沈南风沉默了几秒，终于收起了那副温和的伪装，眼神变得深邃如海，“不错，我和乔家，确实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但生意是生意，投资是投资，我相信陆总，能够分得清。”
“我当然分得清。”陆辰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气场全开，与沈南风分庭抗礼，“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乔家能给你的，我陆辰，能给双倍。但如果这笔钱，是乔家，或者说，是乔家背后的人，让你送来的，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他死死地盯着沈南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不是投资，那是……诱饵。”
沈南风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彻底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猛虎，他是一头嗅觉敏锐到了极点的孤狼！他不仅猜到了这笔钱的来历，甚至连背后“方舟”的计划，都隐约洞察到了几分。
这已经不是智商高低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妖孽！
“哈哈，哈哈哈！”沈南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挫败，和更多的欣赏，“陆总，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趣的年轻人！”
他不再掩饰，索性摊牌了。
“没错，这笔钱，的确不是红杉的钱。它的背后，站着一个你我都招惹不起的存在。他们，很欣赏你。”
“欣赏我？”陆辰冷笑一声，“是欣赏我这颗棋子，够分量，还是欣赏我这把刀，够锋利？”
“都有。”沈南风坦然道，“他们可以帮你，扫清一切障碍，让你站在华夏之巅，甚至世界之巅。而他们需要的，只是在你成功之后，分享一部分……微不足道的收益。”
“说得真好听。”陆辰端起茶杯，将里面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如果我拒绝呢？”
“陆总，你不会拒绝的。”沈南风的语气，充满了自信，“因为你很清楚，飞驰集团现在需要这笔钱。而且，你更清楚，拒绝他们，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飞驰集团将面临比之前猛烈十倍的打击。资金链断裂，技术研发停滞，海外市场被全面封锁……你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会在短时间内，灰飞烟灭。”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胡萝卜加大棒。
要么，吃下这颗糖衣炮弹，成为他们的“合作伙伴”；要么，就等着被彻底碾碎。
包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角的香炉里，还飘散着袅袅的青烟。
许久，陆辰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甚至还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戏谑。
“沈总，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哦？”
“你们以为，给我钱，就能控制我？”陆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庭院里的青翠竹林，“你们想把我圈养起来，让我按照你们的剧本走，对吗？”
沈南风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默认了。
“想法很好，可惜……”陆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强大自信，“你们找错了人。”
“这五十亿美金，我收下了。”
沈南风一愣，有些意外。
“但是，”陆辰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游戏规则，得按我的来。”
“你们不是想看我这棵树，长多高吗？好，我就长给你们看。我会用你们的钱，发展我的技术，扩张我的帝国，我会长成一棵，你们所有人都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
“到那个时候，你们会发现，你们精心准备的土壤，困不住我的根；你们自以为是的阳光，也只是我光合作用的一部分。”
“你们想把我当棋子，可曾想过，棋子……也能掀翻棋盘？”
陆辰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沈南风的耳边炸响。
狂！
太狂了！
沈南风活了半辈子，见过无数狂人，却从未见过像陆辰这般，明知是陷阱，还要踩进去，并且扬言要将陷阱，变成自己垫脚石的疯子！
这已经不是自信了，这是……自负！
“陆总，你这是在玩火。”沈南风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我喜欢玩火。”陆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战意，“回去告诉你的主子。他们的游戏，我接了。但是，从现在开始，我，陆辰，才是庄家！”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只留下沈南风一个人，呆坐在原地，看着桌上那杯已经彻底凉透的茶，久久无语。
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真的招惹了一个，连“方舟”都可能无法掌控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