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幻狐，它不是此地封印的囚犯。”
“它……是钥匙，也是锁。”
“现在，您把锁给砸了。”
“那扇门，马上就要开了。”
老道士玄尘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昆仑之巅激起了千层巨浪。
钥匙？锁？
门？
每一个词，都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张虎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能感觉到，这个老道士不像是在胡言乱语。
云飞扬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凝重到了极点。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信息，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海中若隐若现。
洛冰弦握着“斩尘”剑柄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她刚刚才稳固的圣境心境，此刻竟也泛起了一丝波澜。
全场，唯有吴闵，神情依旧。
他看着那个满脸悲戚的老道士，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继续说下去。”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玄尘老道士深深地看了吴闵一眼，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一丝的震惊或慌乱，但他失败了。
眼前这位年轻的帝王，其心境之沉稳，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他苦笑一声，知道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在对方面前卖弄关子，实属可笑。
“也罢，事已至此，说与不说，结局都已注定。”
玄尘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了那段被昆仑高层刻意掩盖了万年的，惊天秘闻。
“上古浩劫，幽冥入侵，此事天下皆知。但世人不知的是，当初降临此界的，并非七位幽冥之主，而是……八位。”
“第八位，也是最强大的那一位，它的名讳，早已被抹去，无人敢念。它的本质，也非梦魇、幻狐这般可以理解的概念，它……是纯粹的终结，是寂灭，是让万物回归虚无的法则本身。我们昆仑的先祖，称其为——【归墟之主】。”
归墟之主！
这个名字一出，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云飞扬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归墟之主】？我曾在云海楼最古老的残卷中见过这个词，但记载只有寥寥数语，称其为不可言说之祸，触之即死，闻之即疯！原来……它真的存在！”
玄尘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当年，为了对抗这位【归墟之主】，人族与古族的先贤们，付出了无比惨烈的代价。他们发现，任何力量，任何法则，一旦靠近归墟之主，都会被其同化，消解，回归于无。它，是无法被杀死的。”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之际，一位惊才绝艳的昆仑先祖，想出了一个疯狂的办法。”
“既然无法杀死，那就……隔离它！”
“他以自身为祭，引动了整个昆仑山脉乃至这方世界部分本源地脉，布下了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之大阵！这座大阵，并非用来镇压，而是用来……放逐！”
“它将【归墟之主】，连同它所在的那片空间，一同从我们的世界里切割了出去，放逐到了无尽的时空乱流之中！”
“这，才是昆仑山天之封印的真相！我们守护的，不是一个囚笼，而是一道伤口！一道我们这个世界，被活生生挖掉一块肉后，留下的时空伤口！”
玄尘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
“然而，即便是如此伟大的封印，也无法永远隔绝【归墟之主】。它的‘寂灭’之力，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这道时空伤口，试图重新回归。一旦封印被侵蚀殆尽，它就会循着坐标，瞬间降临。”
“为了延缓这个过程，昆仑的先祖们，又想出了第二个办法。”
“那就是‘以毒攻毒’！”
“他们抓住了当时同样强大，且精通空间与幻术法则的幽冥之主——九天幻狐，并未杀死它，而是将其作为活祭品，打入了这道时空伤口之中！”
“九天幻狐，自然不甘心被【归墟之主】吞噬。于是，万年以来，它都在用自己的本源法则，与归墟之主的寂灭之力，进行着永无休止的对抗！”
“它的存在，就像是一把锁，用它的力量，卡住了那扇即将被推开的门。同时，它本身，也是一把钥匙。因为它的幽冥气息，为归墟之主提供了一个模糊的‘坐标’，让归墟之主不至于在无尽的时空乱流中迷失方向，从而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用于侵蚀这一点上。”
“这是一场诡异的平衡。九天幻狐在对抗中苟延残喘，封印在对抗中得以维系。而我们昆仑的历代守护者，要做的，就是不断加固外围的阵法，同时，还要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九天幻狐的力量，既不能让它太强，挣脱束缚，也不能让它太弱，被归墟之主提前吞噬。”
“所以，它才会蛊惑昆仑高层，与之共生，因为它也需要信仰之力来补充消耗。而昆仑的先辈们，也就半推半就，默许了这一切。这便是昆仑万年来，最大的罪，也是最大的……无奈。”
玄尘一口气说完，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剧烈地咳嗽起来。
整个山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残酷而疯狂的真相，震撼得头皮发麻。
原来，他们崇拜了万年的“仙尊”，只是一个用来堵窟窿的“消耗品”。
原来，他们守护了万年的圣地，只是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
原来，所谓的正道魁首，从根子上，就是一个建立在谎言与妥协之上的，悲哀的笑话。
洛冰弦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她刚刚才重塑的剑心，再一次遭受了剧烈的冲击。
她斩杀的，不仅仅是妖狐，更是维系了万年平衡的……那把锁。
“呵呵……呵呵呵……”
一片死寂中，吴闵，却突然低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从低沉到爽朗，最后，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大笑，回荡在昆仑山巅。
“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他。
面对如此恐怖的真相，面对一个即将降临的，连上古先贤都无法战胜的【归墟之主】，他……竟然在笑？
“陛下……”洛冰弦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
吴闵止住笑声，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炽热光芒，那是一种棋手终于等来了终极对手的兴奋。
“一个一个地去找，太慢了。”
“朕正愁，该如何将这些藏头露尾的老鼠，从它们的洞里，一次性全都引出来。”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惊骇欲绝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以为，朕今日来昆仑，仅仅是为了斩杀一头妖狐？”
“不。”
“朕，就是来砸锁的！”
“朕，就是来开门的！”
轰！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整个昆仑山，不，是整个世界，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在原本九天幻狐消散的地方，那片空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深邃。
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