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千灵送来的消息，上面仅有八个字，“彻查之事已有眉目。”
封如雪轻声笑着，将手中的信送入烛火之中。烛光骤亮，信笺在她的面前慢慢化作一片灰烬。
她虞念既然敢不择手段地勾引哥哥，那便不要怪她心狠手辣。只是不知道当迟哥哥知道这件事时，还愿意将虞念留在身边吗？
......
临近寿宴，府内众人愈发忙碌起来。虞念这几日待在后院没有踏出半步，便是连去给封迟问安都没有，这几日无人打扰，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封延生发了话，她虽不是明面上的小姐，却也理应出席老夫人的寿宴。
虞念起了个大早，选了身素雅简单的衣裙。嫩黄色的裙摆上用银线细细绣了几只蝴蝶，走路间裙摆翩然飞舞，那蝴蝶也好似活了过来。
因此衣裙虽款式简单，却也并非过于素净。穿在虞念身上，温婉之余又平添了几分灵动。她略施粉黛，一张绝色的脸便已是动人心魄，唇间仅稍点了些淡色胭脂，挟了几分微微的清冷。
她让盈月为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仅斜斜坠了根银簪，便再未有旁的装饰。
盈月望着她的模样，微微红了双眼。她迅速低下头去，声音中的哽咽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奴婢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姐，却亦是极美......”
可还是让她止不住的心疼。
虞念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微微弯了弯嘴角。
将军府出事后，从前极爱美的她竟也可以几日未更换衣裙。她穿着素日极爱的红裙被送入青楼，那肮脏的裙子被他们把玩后狠狠撕碎，刺耳的裂帛声响起，她的人生也终是被生生割裂开来。
红衣巷中的老鸨逼着她着艳红纱衣，涂抹红唇，逼着她学房中之事，将她送上无数老男人的床榻。
红色的纱裙在她的面前被撕裂成无数块，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视线，这样的惨烈周而复始，她厌恶极了红色。
曾经喜着红衣，惊才绝艳的清鸾郡主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热烈的颜色，这她爱极了的颜色，竟有一日会让她感到恶心，感到无比厌恶......
虞念将头上银簪扶正，起身说道：“这样的浅色却更适合现在的我，不是吗？”
盈月怔怔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直至虞念已走出去甚远，她方才回过神来，快步追了上去。
今日的定国公府异常热闹，喝声笑声闹哄哄一片。虞念来得不算晚，正堂内却已有不少人，她寻了角落的位置，坐下静静等待着。
堂内自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她，来参加寿宴的皆是京城内的显赫世家，不乏重臣与皇亲国戚，对虞念的这张脸自是无比熟悉。许久未见，众人皆是抬头打量着她，脸上的神色各异。
他们早已在外听了定国公府内的不少谣言，更有甚至传言国公与世子为争夺她而大打出手，闹了不少丑事。
这样的传言纵使外面敢传，他们却不敢真的听进去，奈何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想要来窥探些端倪。
正堂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封延生与张氏早早便落了座，与众人寒暄着。封迟扶着老夫人姗姗来迟，虞念抬眸望去，老夫人面色红润，纵使发丝早已银白，却依旧精神奕奕，不见多少老态。
这身子骨看起来甚至要比封延生还要硬朗不少。
虞念跟着众人起身行礼，她本就缩在角落，如今更是被人群挡了个彻底，存在感微乎其微。
老夫人笑得红光满面，寒暄几句便也落了座。
虞念望向封迟，他修养多日，身上的伤应已是大好，如今脸色不见从前的苍白，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静静坐在位置上，鲜少与人交谈。
不知是否是虞念的目光太过于直白，他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已是朝虞念这边望来。
虞念倏地收回目光，微垂下眸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直至许久后，她才又抬起头来，向前望去，却是猝不及防地对上了那道视线。
封迟直直地望着她，好似自望来后便再未移开过视线。虞念一时间撞上他的眸子，却也不愿再躲闪，亦是直直回望着。
两道视线看似直白淡然，却又好似隐着许多复杂的情绪，越过无数宾客，在半空中交织摩擦。
时间过去许久，虞念的双眼已有些许干涩，府外却骤然传来一声高亢的马匹嘶吼声。
虞念顺势收回目光，便见一道明媚的身影自府外跑来，片刻便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沈千灵一袭紧身骑装，一头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看起来飒爽利落。一张小脸因跑动而微微泛着红，她站在原地轻喘了几口气，才笑着走上前来，朝正堂内的老夫人行了一礼。
“千灵于郊外捕猎，竟是忘了时辰，祖母不会怪千灵吧......”
她问得小心，脸上的笑却是愈发明媚。老夫人见状宠溺地笑了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沈千灵吐了吐舌头，便动作灵巧地上前，坐在老夫人的身旁，一把抱住了她。“祖母，千灵许久未见您了，心中可挂念得紧！”
老夫人轻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沈千灵状作吃痛地揉了揉脑门，笑道：“祖母的寿宴千灵怎会不来！况且前几日迟哥哥已是给我送了帖子，千灵可是期待了许久了呢！”
闻言，老夫人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望向封迟，“我这孙儿倒是极少如此，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一片欢腾的笑意中，沈千灵微微扭过了头，一眼便寻到了人群中的虞念。
她脸上挂着笑，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虞念，高傲的扬起了头，似炫耀，更像是胜利者的睥睨。
虞念大方地回了一个轻柔的笑。
沈千灵翻了个白眼，又将头转了回去。
“小姐......”盈月在后察觉到了不对，出言轻声唤道。
虞念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有些难受。
看来封迟当真是爱极了明梨，便是这样一个有几分相像的赝品，他都愿意护着、宠着。
先前沈千灵于冰湖中折辱她，他并未训斥，如今又巴巴地给她送了帖子......
他待她当真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