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乐回到自己卧房，坐在窗棂前，看着园中那棵尚未盛开的四月雪，孤独且迷茫。
虞氏的身影在此时出现。
虞乐朦胧的视野变得开阔。
她兀自从凳中起身，“娘……”
在虞氏转眸与她对视那刻起，虞乐飘摇的心绪终于安定。
——不能走！
对了，她不能就这样走。
就算不为了子书氏，也要为了她们自己。
她与虞氏这一生吃过太多苦。
留下来，替子书氏效命，是为今生，也为来世。
为这辈子她娘安居一隅，不受人欺。
为她与虞氏下辈子，能踏在光明太平的土地。
对不住了何慕，这段荒谬的婚姻，还不能就此结束。
接下来，该她利用他了。
“你既回来，那就随我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虞氏行至窗棂外，无比淡定。
虞乐心里有些不知所措，为何她娘对她的态度变了许多。
“好。”
虞乐抿唇，乖乖随虞氏到她房中。
虞氏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挎包，递给虞乐。
“拿去看。”
虞乐不解的接过，只见上面绣着喜鹊结香，针脚十分的差。
“这是什么？”
虞氏默声叹息，双眸闪烁着，她到桌边入坐。
声音很淡很静：“打开看看你就知道了。”
虞乐有种奇怪的感觉，再三打量异常的虞氏，随后为了求证，打开手中挎包。
虞乐震住不动，无措的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查阅。
竟然是她此前一直寻找的照身帖与过所！
除此之外还有厚厚的一沓毛边纸，全是官府盖过章的契子，以及一枚漂亮的钥匙。
她的心跳不由加快……这是什么意思？
“你从花雾城回来的次日清晨，那个男人来过。”
虞乐不可置信的看向虞氏，眼中晕出一层水雾，“娘……”
她竟早就知道了！
何慕，为什么暗地里做这种事！
“你听我解释。”
虞氏摇摇头，“该说的，他都已经替你说过了，你不必再与我复述。”
虞乐心慌意乱，立时到虞氏跟前求证：“那个人都跟你说什么了！”
虞氏冷静的看着自己女儿激动的模样，不禁想起那日受宠若惊的自己。
“他求我，成全你们。”
虞乐敛眉，“还有呢？”
还有没有说不该说的！
“还能有什么？”虞氏看她，心中有一股气，“你为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肯与我说呢，小满！”
“……娘。”
“你别叫我娘，婚姻大事，若非人追到蜀地，我怕是埋进土里也不曾知晓！”
虞乐咬唇，眼中滑下一滴热泪。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不让你知道，我只是……只是没有必要。我又不喜欢他，我为何要与他成为夫妻，是他硬要娶我的，我想着我逃回蜀地，一切就能好起来的。”
虞乐无措，“我没想到，没想到他会跟过来……”
没想到他是别有用心，算计她来接近子书氏！
“小满。”虞氏再次冷静下来，想到何慕当时跪地恳请的模样，她试探，“你是真的不喜欢他对不对？”
“当然！”
虞乐脱口而出，心里却有些遗憾。
她垂下眼眸，变得安静，“我与他素昧平生，我如何喜欢得上他？”
“这是最好不过。”虞氏挪开视线，心中有一杆秤，“竹门对竹门，朱门对朱门，他那样的门楣，我们够不上，也不能够！”
虞乐莫名失落，“我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论山河是正是倾，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公子，而我，不过一个为奴为婢的平头百姓。”
虞氏拍拍她的手臂，“那日他跪地求我成全，说是对你一见倾心，我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回绝，因为娘不想恶劣的管控你，你的事，你自己决定。既然你还清醒，娘自然不必劳心费神。他们那样的公子，不过多情种。”
虞乐明白，他是蒲公英，飞一吹就散落天涯，哪有什么真心。
“娘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虞氏不宁的心得以安定，她颔首，“那钥匙，是城西仓库的，里面装的是聘礼，你既然也不愿意，自己择个空闲日，退回去吧。”
虞乐木讷。
低头看向手中物，突然感到一阵无力与迷茫。
数不胜数的地契，有果园，有铺子……
上面全都写着她虞乐的名字。
原来何慕说的不是假话，他真的将所有物都转到了她的名下。
而她的照身帖，他也没有藏着不给，只是同这些重要的东西放在一起，不在他身上，是她未曾发现……
倘若当时她直接说，何慕会不会直接给？
何慕啊何慕，你这样多变的男人真的会为此感到愧疚吗？
“好，我稍后就去。”
语毕，虞乐失神离开。
她照虞氏所说，来到的城西那间仓库，用挎包里的钥匙打开房门。
只见满屋子的红皮箱。
虞乐凝眉：“为什么要把聘礼送到我这里，杨玉来难道没要吗？”
不，不可能的！
那个吃人血馒头的杂碎，卖女求荣，为的不就是这些财富，以及他永生都攀不上的荣耀吗！
所以何慕这是准备了两份？
虞乐上前，打开就近的箱子，发现里面装满了黄金，她下巴微掉，眼睛瞪得如铜铃。
“天下首富，出手果真阔绰，竟然有一箱子黄金！”
虞乐吞咽唾沫，突然好奇别的，“难道全是黄金，其实就是你过意不去，给的补偿罢了？”
她说着，开始挨个打开箱子查看。
绫罗绸缎、翡翠玛瑙、脂粉首饰、摆设字画、被褥皮料、油麻茶礼、酒酿糯米……
屋子里瞬间沉静无声，暖阳透过依稀落在女人的侧脸，她的瞳孔映出一些琥珀色，乌黑的睫毛似在颤动，脸上的光芒渐渐暗淡。
虞乐看着整间仓库的箱子，真的是聘礼，是她这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虞乐蹲下身，心里百味杂陈。
“坦白吧虞乐，告诉老太公，你做不到，何慕并非爱你而娶你，又如何能在他身上获取利益！”
一如她对他，他可什么好处都尝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