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魏家人都走后，柳絮将府门重重关上。
顾相思恢复平静的表情，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逼出的泪痕，这还是她用胡葱呛出来的。
“呼——她们终于走了。”
柳絮松了一口气。
顾相思还耿耿于怀地叉着腰骂道：“魏措那老狐狸，还专门派他夫人来对付我，不就是怕别人说他大男人欺负小姑娘吗！”
柳絮也跟着发泄一句：“若是从前先帝先后还在，敢这么对待公主早就被治罪了。”
这几日，魏夫人借着教导的由头有意无意地总在体罚顾相思，弄得她身上到处酸痛，没一块舒服地儿。
就连手掌心都还在火辣辣疼，每日上药也不管用，刚好了一点又被魏夫人抽下一教条。
她一共被抽了三十七教条，柳絮也替她抽回张嬷嬷三十七次。
顾相思摊开掌心，几道红肿的痕迹横亘在手里，无论是拿东西还是轻轻触碰一点都是钻心的疼。
柳絮低头看一眼，关切道：“相思姐，再上些药吧，总感觉更严重了。我去拿药来。”
她说罢便转身去找大夫拿药。
——
顾相思回到房里，柳絮把膏药和棉花都给拿来，在说要帮她上药却被拒绝了。
这几日都是柳絮给顾相思上药的，突然就把她屏退下去，柳絮也有些一头雾水。
“相思姐，你两只手都受伤了，自己真的能行吗？”
“没事没事，你先下去，我自己可以的。”顾相思随意地摆摆手。
柳絮看她一脸从容的模样，只能半信半疑地退了下去。
看到柳絮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中，顾相思鬼头鬼脑地抻着脖子看了眼。
她左顾右盼，确定柳絮是彻底走掉后，才拿起膏药和棉花走出去。
“要去哪儿——”
顾相思才刚踏出房门半步，一扭头便撞上聂长庚温热的胸膛。
“诶！”
撞得她额前生疼，连连后退几步。
这个男人怎么总是像鬼一样！
聂长庚眼疾手快地揪了她一把，才不至于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相思抬头看看他，忽然嘿嘿一笑，“帮我上药吧。”
聂长庚微微诧异。
上次他帮顾相思上药都疼得鬼哭狼嚎的，怎么今日竟然主动找自己来上药？
他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两声，“为何找我......柳絮呢？”
顾相思一撇嘴，“你上不上嘛！”
聂长庚垂眸看到她握着药瓶的手都疼得微微发颤，便一把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低沉应了一声“嗯”。
顾相思笑嘻嘻地转身回到房里，坐在桌子边，双手摊开搭在桌面上，老老实实等着聂长庚给自己上药。
聂长庚坐到她面前，打开药瓶，用棉花沾了些许的药才往她手上涂去。
这时，他才清楚看到顾相思手里的触目惊心的伤。
魏夫人抽了她几十教条，略粗略细的痕迹高高肿起，有的伤痕之下还泛着点点瘀血。
更有一道新结的疤，那是阻止周灵运“以死明志”留下的。数十道新旧疤交织在一起布满掌心，看得他心头隐隐作痛。
聂长庚这次尽量放轻自己的动作，用极轻的力道给顾相思涂药。心里还在因为这件事帮不上她什么忙而自责气馁。
顾相思也看出他的心思，光是他眉宇间就环绕着一股幽怨的气息。问他：
“帮我上药这么不情愿吗？”
“没有。”
“那你生什么气？”
“......今晚我就去杀了那几个老女人。”
顾相思愣着几息才反应过来，突然噗嗤笑出声来。
聂长庚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自己是在很认真的说。
那几个老女人竟然把顾相思伤得这么重，若是当时惩罚张嬷嬷时是让他下手，他把张嬷嬷抽得皮开肉绽都不为过。
他悄悄瞥了眼顾相思的反应，只见她咬着唇脸色惨白，似是在极力隐忍地什么，甚至额间还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聂长庚试探道：“很疼？”
顾相思咬着下唇发白，却摇头笑道：“不、不疼啊。”
聂长庚觉着她是骗人，明明都忍到这个地步了，为何还要口是心非。
“刚刚你出门，是要找我？”他问道。
“是啊，专门去找你的，找你来上药。”
“为何......”
“我就是想找你啊，喜欢你帮我上药嘛。这几日不是被几个老婆子折磨身心俱疲，这不是想马上见到你。”
聂长庚一怔，“腾”地一下他忽觉浑身气血翻涌，全都往脑袋上冲。
顾相思说的每一个字都让面红耳赤，他连给伤口缠纱布都集中不了精神，自己倒是脑袋热得慌。
他再看看对方一脸平静从容的模样，不禁心道，这个女人怎么总是口无遮拦的，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聂大帮主很细心哦，连纱布都包得这么好看——”
顾相思举起双手，两只手都被缠着厚厚的纱布，像是一对蟹钳般庞大。
她瞧自己的手被裹成这样，也无法握手，干脆就拍了拍聂长庚的头顶，笑道：“谢啦。”
不知道怎地，这一碰聂长庚整个人好像又僵住了。
“你喜欢就好......”他的声音逐渐变小。
只见他像个腐朽多年的木制人偶，僵硬地站起身子，迈着一大一小的步伐退出房外。
顾相思终于压不住嘴角，等聂长庚走后才放声大笑起来。
这小子真不禁逗。
她发现，聂长庚偶尔也挺好玩的，特别是在知道他心悦自己之后。
——
翌日，一大清早，柳絮急匆匆就把顾相思叫起床。
她不停往被窝深处里钻，闷在被窝里声音懒洋洋道：“今日难得无事，你就让我多睡一会不行吗......”
“相思姐，这是宫里刚收到的风声，你确定不先听听看吗？”
柳絮无奈地站在床前，冷眼看着床上那一团东西。
“到底什么事......”
“今日宫里刚传出来消息，王宁将军的兵权被收回了。”
音落，屋中又陷入沉静。
突然“唰”地一声，顾相思猛然坐起来，“你说什么？”
“之前你举荐的王宁去领兵北伐没用，兵权被收回去了。”
顾相思登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