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佑看向那封邮件，里面赫然是诺伊科发给凌越的“用户满意度调查”链接。发邮件的时间是年初，凌佑恰好休假。
“我想想……那段时间应该是，我带孩子们去外面玩，那段时间也没有工作邮件，所以只是点开扫了一眼，以为是什么商品的用户调查，就没继续看。”
也许是因为凌越在诺伊科是黑钻会员，这封邮件不是公司群发的，而是由一位职员发了许多针对凌越的订阅服务的自定义问题。张寒竹将和这个人的所有历史邮件都调了出来，最早的一封居然追溯到了八年前。邮件内容是；
“尊敬的凌越先生：您好！诺伊科药业诚挚邀请您作为黑钻会员，参与我司旗舰项目——口服小分子神经再生药物NeuroRegen的全球多中心II\/III期临床试验。该药物已成功完成II期临床研究，展现出显着的神经元修复潜力，现面向特定高价值客户开放优先入组通道。我方将为您提供全程医疗监护和个性化给药方案。感谢您对诺伊科药业一直以来的支持！”
邮件附件中，详细介绍了这种药物的作用路径和核心效果，张寒竹往后看了一眼；“你们仨学生物的，来瞧瞧这玩意靠不靠谱。”
“我、我应该看不懂。”
叶逸辰弱弱道，他一回头，身后的凌允辰和叶灼枫齐刷刷一脸“你学生物制药的都看不懂我们学生物统计\/基因工程的更看不懂”，他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点开看了看：“反正……在我的专业范围内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管是这个作用机制，还是实验数据，都很严谨。”
“那是当然。”张寒竹重新接过鼠标，“要是一个本科生都能看出问题，诺伊科也别干了——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是让你看看，大概对这种药的作用有个数。”
“药的作用……”叶逸辰立刻意识到张寒竹在点他，“神经修复，我记得之前老师课上讲过，现阶段科研产品里有能改善认知水平的，但好像没有直接能促进神经修复的，还是口服药。诺伊科真的这么厉害吗？那这种药岂不是天价？”
“是啊。”张寒竹笑了笑，“问题就是，现在市场上根本没有这种药物。或许是因为副作用太大，或许是证据不足被禁止上市。这些我们不清楚。但，凌越参加了这次人体试验，并且——”
他点开了一封签署协议的邮件，受方赫然写着“凌佑”的名字。
凌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瞬间凝固了。刚才听张寒竹讲什么“克隆”，他还觉得荒谬，没什么实感。在看到自己名字的这一刻，他才惊觉凌越这些年可能都做了什么。
张寒竹抿了抿唇，又把近些年二人的来往邮件看了看，基本上是月度和季度的身体数据和满意度反馈，直到凌越出车祸前的那个月，他没有再续约。
张寒竹从电脑前直起身子，揉了揉发僵的颈椎，看向凌佑：“你晚些回回去了，再扫扫，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邮件。这个邮箱就是我想找的那个。至于别的文件，我估计他在准备换魂前都上锁了。”
叶灼枫：“那为什么这些邮件能留下来？”
“百密一疏吧。”张寒竹随意道，摇了摇头，“他要注意的东西那么多，总归会有疏漏的地方。我的行动不能靠运气，不能赌他有百密一疏的地方，但……总会有的。这次就碰上了。”
他这样说，心里暗自期待这次是凌越真的“百密一疏”，而不是一个新的陷阱。这次凌越消停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他和夜将宇又抓不到一点把柄，行动一直都很被动。那个叫江译远的孩子——当然现在不是孩子了，他也是，除了跟夜寻卿聊的那几次之外，行动一点破绽都没有。老江一直把那孩子捧在手心里培养，还不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江译远已经被“狸猫换太子”了。
他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分神去想那些事：“现在出发去实验室吧。看看凌越的实验室你能不能进去。”
叶灼枫没忍住好奇：“你怎么知道他的实验室在哪？”
“因为那是实验室，不是什么别的地方。”张寒竹说，“实验室是需要资质的。过去二十年里，在江东和江西，办下来足够他做那种实验规模的资质的地方不超过十个。随便摸一下就摸到了。”
“但那不应该是什么机密吗？”叶灼枫刚问出口，就被叶逸辰用胳膊肘捅了捅，示意他别问了。
张寒竹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自家傻儿子，勾起一个笑容：“你以为只有他是机密啊？我还有权限呢。”
叶灼枫瞬间想起来那个所谓的“情报组织”，闭上嘴不再问。凌佑心事重重，此刻也没精力跟他们插科打诨，只说“赶紧带我去”。
凌允辰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求助般望向叶逸辰，用口型比划“怎么办”？
但其实凌允辰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怕自己的身份被发现？可是在场的人里，只有凌佑一个人不知道。但……偏偏是凌佑。
他好不容易适应了自己的“存在”，和孩子们过了一年幸福的生活，刚才知道自己的“归来”背后居然是这样的阴谋，紧接着又要知道自己的孩子中居然有一个就是实验体、而他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知情，所有人一起瞒着他——这太残忍，太恶毒了。
叶逸辰也完全是懵的。张寒竹的态度是实验室非去不可，他也知道去实验室比较好，但……会不会有和凌允辰相关的内容？虽然他觉得被凌佑知道了没什么要紧的，毕竟凌佑对他们的爱绝不会因为这个而减少半分。比起凌佑，他更担心可能需要直面自己“来源”的凌允辰，于是悄悄后退一步，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道：“没事儿……会没事的。”
凌允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以尽可能轻的动静喘匀了，小幅度点了点头，跟着急匆匆的凌佑和张寒竹走出了门。
不管实验室里有什么，这么多年了……也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