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逸辰的一切动作都顿住了。他的手瞬间就收紧了，眼神也从最开始带着点头疼的严肃变成了彻底的茫然和不可置信。
叶灼枫也微微提了口气，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看着叶逸辰紧紧抿着的唇线，下意识摸了摸他的手背。叶逸辰没有给他回应：“你继续说。”
“这件事……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我就记得当时俞澜歆要出门，她给了我一包东西，说‘把这个放到弟弟的牛奶里，弟弟生病了，你要给他治病。但是这个你不能吃，你吃了弟弟就会死掉’，然后她就走了，我就给你加进去了。当时那个叔叔来家里找你的时候，我很害怕，因为我怕你……”
凌允辰的话顿了一下，他自嘲一笑：“……我到现在也不知道给你加的是什么，可能是洗衣粉之类的吧？然后你走之后，我一个人在家里哭，我给俞澜歆打电话，打不通。我给凌越打电话说了这件事，凌越就回家了，仔细问了我一遍。然后他好像很生气，就走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么晚，自己都出了手术室才来，原来是先回了一趟家。
叶逸辰眉头锁得更紧：“所以凌越是不是那个时候发现了什么，后来才对我那么不好？但是……她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叶逸辰既没有喊她“妈”，也没有喊她“俞澜歆”，只是用了这个再简单不过的代词。凌允辰再次叹了口气：“我真的不知道。其实在你离家出走之后，我问过俞澜歆，但是她很激动，胡言乱语的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不承认。前段时间她好不容易情况好点了，我想着……反正你现在没事，平安无事就好，也没问。”
叶逸辰勉强压下心底那口郁气，试着理清思路：“有没有一种能把这几件事勾起来的可能？首先……俞澜歆当时本来就有很严重的双相情感障碍，时常有幻觉，她既然知情克隆的事情，又刚好凌越要送你出国，让她受了刺激，她分不清我们两个，就想把你弄死？”
“你的意思是，在她当时的视角里，‘弟弟’指的是被克隆的我？”凌允辰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说得通。然后这件事被江建义知道，江建义本来就是江家人，说不定原本就有点情报，这次很可能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产生了怀疑。”
“所以凌越才会那么生气。”叶逸辰皱眉，“他说‘找外人帮忙’，很有可能其实不是冲着我去的……”
他的话突兀地停在这里，叶逸辰忽然意识到，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解释。
凌越的每次怒火，每次无端的暴力，很有可能实际上都是冲着母亲俞澜歆去的。
“……”凌允辰也止住了话头，闭了闭眼。很久之后，他才轻声说：“对不起。”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叶逸辰打断了他后面没说出口的吟唱，声音冷得像冰：“谁家暴谁应该道歉，你也是受害者。”
“妈最近状态挺好的。”凌允辰换了个话题，声音依然很轻，像在害怕惊扰什么，“她交到了新的朋友，虽然她说不会再结婚了，但她现在……每天都挺开心的。她前段时间跟我说，都不用再吃药，晚上也能睡得好了。”
叶逸辰微微垂眸，应了一声：“……我知道。”
“她对我也是愧疚的。”凌允辰继续说着，好像在说给叶逸辰听，又好像只是在说服自己什么，“凌越对你怨气冲天，她对我也是一肚子火。我之前也很不喜欢她。最近几年我们把一些话说开了，她有很多事也愿意跟我讲了。如果不是凌越，我觉得她会是个好母亲。”
叶逸辰没说话，只是鼻子一酸。他终于反握住叶灼枫的手，叶灼枫赶紧把他有点发抖的手捂在手心，安抚似的拍了好几下。
凌允辰也沉默了很久，才说：“其实她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运气不太好。”
叶逸辰苦笑一声：“你我又何尝不是呢。”
凌允辰说：“但我们现在……可以结束这些了。”
“嗯。”叶逸辰捏了捏叶灼枫的手，似乎在给自己找勇气，他说：“我们可以。我们现在有主动权了。”
“那就来吧。”凌允辰一锤定音。
叶逸辰抬眸向远处望去，似乎能看到此刻不远处，另一个与他长相几乎相同的少年，眼眸里也藏匿着前所未有的光火。有压抑数年的怨恨、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更有终于掌握了主动权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