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的自责刚刚露出苗头，这种情绪就被歌曲的第一句打断了。
整首歌都是张德帅自己录制完成的。倒不是因为夏云汐不愿意帮他。一方面这首歌不太适合夏云汐的声线。另一方面，他觉得如果让夏云汐唱，太影响媳妇儿在自己心里的形象了。
随着歌声飘满了整个会议室，宋青和杨承易只觉得一瞬间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那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是夜，他们躺在草地上，仰望着一望无尽的夜空和空中高悬的明月。清风拂过，他们似乎还能闻见湿润的青草和土壤的味道。
简称乡土气息。
一曲终了，会议室里一片沉默。许久，众人才抬起头，同时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望向张德帅。
他们竟然真的相信了张德帅的鬼话，竟然真的以为听完这首歌就不觉得那个名字土了。好了，现在感觉更土了。
张德帅却仍然是那一副自信的笑容「怎么样，好听吧？」
宋青组织了半天的语言这才开口道「猴哥，这首歌能带给人自由而开阔的感觉……」
宋青还没说完就被张德帅打断了「你就说好不好听吧。」
宋青一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平心而论，这首歌是好听的。整首歌不仅旋律朗朗上口，还融合了电子音乐与少数民族的传统音乐元素，旋律明快而富有动感，极具感染力。
「好听是好听，只是……」宋青努力斟酌着用词。
「只是听起来很土。」张德帅将宋青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宋青一愣，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张德帅却是笑了笑，然后说道「没关系，我自己也觉得这首歌听起来很土。」紧接着，他继续开口道「但我也想知道，这首歌除了土，你们还听见了什么？」
一直没怎么敢说话的杨承易这时候突然开口了「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希望能超越现实中的束缚，追求心中的理想与自由。」说完，他看向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其实，我还挺喜欢这首歌的。」
张德帅有些意外地看向杨承易认真的神情。这小子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
「不过」杨承易重新看向张德帅说道「张老师，我虽然喜欢这首歌，但是这首歌可能并不太符合主流审美……」
张德帅听了他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认真「你能跟我说说什么叫主流审美吗？」
杨承易明显没想到张德帅会问他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这才边思考边缓缓开口道「主流审美，应该就是那些有技巧性，有内涵的歌曲，就像张老师您之前的那些歌。」
听到他的回答张德帅却是露出了一丝玩味的微笑「承易，你也是学音乐的，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之前的那些歌和巴赫的小提琴曲比起来，哪一个符合主流审美啊？」
虽然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跟张德帅的上一世有些差别，但这个世界的巴赫跟张德帅上一世那个着名的巴赫应该是同一个人，都是着名的作曲家。
杨承易听到张德帅的问话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张德帅也没有等他的答案，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所以啊，你看，我的歌在艺术性的层面上自然是无法与巴赫的那些变奏曲和协奏曲相比，但这并不代表我的歌就不应该出现。或许在你们看来这首歌很土，不符合主流审美。但我想知道，你们觉得会有人喜欢这首歌吗？换句话说，这首歌符合大众审美吗？」
良久，杨承易点了点头，看向张德帅，眼中似乎浮现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会有的，而且应该不少。」
张德帅笑了笑对众人说道「所以啊，只要有人喜欢，那这首歌就是好歌。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的审美都被各种条条框框限制住了，似乎不在框内的审美就是低人一等。可是那些所谓的“主流审美”也只是一些人为了标榜自己的艺术造诣，为了使自己看起来高人一等而制定的标准。审美本来就是一件很主观的事情，应该是多元的。诚然，这首歌是有些土，但不可否认会有人喜欢这种土土的歌曲。或许，通过这个机会，我们可以开辟出一条全新的音乐道路，我暂且称之为“农业重金属”！」
「农业重金属吗？」戚淑婷嘴中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半晌，她抬起头对张德帅问道「张老师，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怎么想到一个这么小众的赛道的？」
「哦，这个赛道其实我在第一次见到承易的时候就有想法了。而现在，公司给了我们一个这么艰巨的任务，我觉得我们必须要打破传统的思维才能提高我们的胜算。」
说完，张德帅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双眼微眯，意味深长地说道「至于小众嘛，走着瞧吧。」
戚淑婷和熊本雄听了张德帅的话都点了点头。不同于这几个年轻人的满腔热血，他们其实并不看好这次的尝试。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张德帅，他们根本不会同意冒这样的风险。就像张德帅说的，如果按照传统的思维来走，那就是纯靠运气。
而如今，虽然张德帅的想法依旧是赌，但他们却隐隐觉得，此招虽险，胜算却大，或许真的能达到那个几乎不可能达到的目标。
在做决定之前，张德帅依旧不忘提醒了宋青和杨承易一下「宋青，承易，你们也看到了，这首歌在这间会议室里已经引起了这么多讨论。所以这首歌一旦上线，再加上我为你们规划的路线，争议声只会更大。所以你们要想好自己能不能承受这条路所带来的那些恶意和中伤。如果你们觉得无法承受，没有关系，不必勉强自己。只不过，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胜算最大的一条路了。」
听了张德帅的话，杨承易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张老师，我没有问题。就像您说的，只要有人听，有人喜欢，我们的努力就是值得的。我愿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