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杰离开办公室后，张泽谦苦笑一声，转身坐回办公桌前。
指尖刚触到上半年全省各项工作的汇总时，办公室门就被轻轻叩响。
“省长，赵芸部长来了。”秘书韩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张泽谦眼睛一亮，立刻从皮椅上站起身：“快请进来。”
张泽谦特意绕过宽大的办公桌，站到门口相迎——赵芸是这次调整里少数能让他稍感安心的名字。
虽说是跨省空降，但终究沾着点“老部下”的情分。
“领导。”赵芸走进来，一身藏青色西装衬得身形笔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显得谄媚，又透着亲近。
她主动往前迈了半步，微微欠身的姿态拿捏得极有分寸。
“呵呵，好好好。”张泽谦伸手虚扶了一把，语气热络。
“可算把你给盼来了，汉东这摊子事，正缺你这样熟悉组织工作的好手。”
赵芸连忙摆手，语气诚恳得近乎直白：“省长您这话太抬举我了。”
“我在甘南时就是您一手带出来的兵，现在到了汉东，自然还是您的兵。”
“往后您指哪，我就往哪冲，绝不含糊。”
这话听得张泽谦心里微微一动，随即又泛起更深的无奈——赵芸显然以为这次调动是他暗中运作。
可实情是，直到龚浩念出名单前，他对这位“老部下”的到来一无所知。
张泽谦面上不动声色，只笑着摆手：“说这些就见外了。”
“你能来汉东，是组织上的信任，也是你自己干出来的实绩。”
“那也是托了领导当年的栽培。”赵芸坚持把功劳往他身上推，眼神里的感激不似作伪。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甘南毕竟偏远，自己在副省长任上再熬五年，多半只能去政协或人大挂个副职。
能一步跨进汉东这种经济大省的常委班子，还执掌组织部，若说背后没有老领导张泽谦的力荐，她是万万不信的。
张泽谦没再接话，引着她在会客沙发上坐下，亲自倒了杯茶：“汉东的舞台确实比甘南大，但担子也重。”
“组织部管着全省的干部队伍，这次调整后人事变动大，你得尽快熟悉情况，把队伍拢起来。”
“是，我明白。”赵芸欠身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语气愈发恳切。
“在甘南，我可能就得在副省长位子上熬到二线了。”
“能来汉东跟着您再干几年，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肯定加倍珍惜。”
张泽谦看着她鬓角隐约的白发，忽然叹了口气：“你今年……有五十四了吧？”
“是啊，领导，刚好五十四。”
“不算小了，但也不算晚。”张泽谦靠在沙发上，语气放缓了些。
“在组织部好好干，稳住这波人事调整的局面。”
“等干出成绩，争取个二线正职，也算是给这辈子的仕途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砸在赵芸心上。
二线正职和副职，看似只差一字，实则天差地别——不仅在岗时的话语权不同。
退休后的待遇、乃至身后的评价都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她猛地抬头，眼里的激动藏不住：“请领导放心，我一定拿出十二分的力气，绝不给您丢脸。”
张泽谦笑着点头，心里却掠过一丝复杂的滋味。
他这几句期许，一半是真心，一半是无奈——在如今汉东这盘棋里，他自己尚且是风雨飘摇的“旧硬件”。
又能给这位满怀期待的“老部下”多少承诺呢？
送走赵芸时，走廊里的阳光正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张泽谦凝视着赵芸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她那挺直的身姿完全消失在楼梯口处。
在这一瞬间，张泽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这场所谓的“系统升级”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变动。
而是每个人都在这纷繁复杂的局面中，努力寻觅着属于自己的新位置、新坐标。
然而，谁也无法确切地知晓，这脚下的棋盘下一步究竟会落向何处。
张泽谦深知，此次省委常委的调整，显然上面对于自己和江海峰有着不小的意见。
而且，这种意见恐怕还相当之大。
一想到这里，张泽谦不禁为年底即将发生的事情而忧心忡忡。
毕竟，如果自己能够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顺利晋升为书记，那么两三年之后，他极有可能登上更高的领导岗位。
可若是无法如愿，那就只能再等待七八年之后了。
到那时，虽然履历会更加丰富，但年龄也差不多五十多岁了，想要再进一步肯定有大大的机会。
但是这玩意儿毕竟越到后期越快才好，毕竟到时候自己起码有15～20年的时间，就算是熬也………
时间对于张泽谦来说，无疑是最为宝贵的资源。
………
张泽谦想了很久，而办公桌上的烟灰缸连忙也已经插满了烟蒂。
就在这时。
蔺晨直接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办公室里的烟，蔺晨有手扇了扇。
随即看着张泽谦开口道：“好家伙，你这是抽了多少啊？”
张泽谦抬头见是蔺晨后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蔺哥，你这啥时候来的？”说着张泽谦便来到了窗前将窗户打开。
“我也是刚来，就看你这副样子，咋啦？有心事？”蔺晨自顾自坐到沙发上开口询问道。
“是啊。”张泽谦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说说看？”蔺晨瞬间就来了兴趣。
随后张泽谦便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呵呵，你小子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你担心个啥，即使下次上不了有啥难受的。”
“你要记住，你今年才44岁，七八年后你也才52岁。”
“起码还能干个四届吧？”
“四届呢？二十年啊，你怕什么？”蔺晨拍了拍张泽谦的肩膀开口道。
“再说了，这玩意儿谁也说不准，走一步看一步呗，对不对？”蔺晨继续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