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一个卧底警察，最让人觉得难受的，是负责案件的人。
因为是他们亲手把卧底送进了危险的境地，又亲手让卧底陷入了绝境。
毒枭老大的这个案子，已经损失了两个线人。
赵德海表面上没有说什么，但内心的愧疚和自责，让他难以睡个安稳觉。
眼看着贩毒组织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马上就要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却又有同志可能要牺牲了！
没有人知道这对赵德海的打击有多大。
“一定要坚持住，千万要坚持住啊！”
赵德海紧紧地攥着拳头，在心里不停地祈祷着。
……
另一边。
轰！轰！轰！
深夜里寂静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汽车在疯狂地疾驰着。
汽车完成了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漂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车上，秦霄的状态可以说是疯狂到了极点。
一辆并不豪华的车，在弯道不少的城市里，速度竟然飙到了二百四十多码。
只要稍微有一点恍惚，就会车毁人亡。
秦霄紧紧地盯着前方的街道，
额头上的汗水流进了眼睛里，感觉又酸又涩，可他根本没时间去擦。
坐在一旁的段六，胸前被大片的鲜血染红，
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胸膛几乎没有起伏。
要不是鼻尖还有微弱的呼吸，看起来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秦霄看了一眼段六，额头上的汗水流得更多了。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轰！轰！轰！
汽车的轰鸣声在街道上响彻不停。
从罗修的公司到医院，距离并不近，正常情况下得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但因为是深夜，路上的车很少，再加上秦霄疯狂驾驶，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六分钟就到了！
秦霄甚至比离医院更近的赵德海等人还要快。
轰！
一个漂亮的漂移之后，汽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大门前。
哐！
秦霄飞快地下了车，抱着段六就往医院里面冲。
“快来人啊！”
“医生，快救人啊！”
秦霄的喊声在医院大厅里回荡着。
医院的反应非常迅速，秦霄的喊声刚落，
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就围了过来。
“这位患者是段六吧？”
医生看了一眼段六，迅速向秦霄问道。
“对！他就是段六，医生！快救救他！”
秦霄连忙点头说道。
“患者失血过多，心房有破损，
动脉也被刺伤了，呼吸很微弱，心脏的情况还不明确……”
这时，一个护士观察了片刻后急忙说道：
“患者现在的情况非常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死亡！”
这话一说出来，秦霄的脸色立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直接抓住外科主任的肩膀说道：“医生，一定要救救他！”
“放心吧，赵队已经打过电话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会全力进行抢救的！”
说完，主任立刻对着周围喊道：“谁去接呼吸机，马上进行抢救！”
简单交流之后，短短两分钟的时间，段六就被推进了抢救室。
“抱歉，先生，您不能进去。”
看着段六被推进抢救室，秦霄盯着门外绿色的急救灯，
手慢慢攥成了拳头，他想做点什么，却又感觉无能为力。
嗵……
“嗯……”
秦霄靠在墙上，颤抖着手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短暂的安静之后，铺天盖地的愧疚和自责将他淹没。
这是第一次，他和赵德海有了相同的感受，那种被自责煎熬的滋味。
没有人知道，当段六躺在他的刀下时，他心里有多难受。
可他不能喊、不能叫，更没办法去救人，
反而还要笑着、看着、讥讽着，那种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了。
“一定要活下来……不然的话，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
秦霄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一只手插进头发里，顺着墙壁蹲了下去。
这副模样，要是让杨回国、秦海山等人看到，
他们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满身颓废的人，
曾经是那个意气风发、用三天时间就把ciba站踩成烂摊子的秦霄。
只能说……一线的警员，经历了太多的伤痛。
秦霄经历的这些，不过是迈入深渊的第一步，
是他成长过程中必须要经历的，虽然痛苦，却能让人飞速地蜕变。
踏踏踏！
就在一根烟快要燃尽的时候，赵德海等人匆忙赶到了。
“秦霄……”
看到夹着烟、低着头蹲在墙边的秦霄，赵德海心里一阵心疼。
他才二十几岁啊。
秦霄以往优秀的表现，让人很容易忽略，
他其实只是一个入职没多久的年轻人。
亲手“杀”了自己的同事，这种事情，就算是赵德海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秦霄呢？
“情况怎么样了？”
赵德海放慢脚步，拍了拍秦霄的肩膀，
递过去一根烟，语气里没有丝毫的责怪，格外柔和。
大家都明白，此时的秦霄，并不比抢救室里的段六好受。
“刚被推进去没多久，还不知道情况。”
秦霄又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沉默了一会儿，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赵队，当时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我明白。”
还没等秦霄说完，赵德海就直接打断了他：
“当时出手，是你唯一的选择。
在那种情况下，你还能给段六留下一线生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这话一出，一旁的小五、刘雨晴等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一群制毒大佬在旁边，罗修也在一旁盯着，
在那种环境下能救下段六，稍有差池，秦霄自己也得死，
他们很难想象秦霄当时承受着多大的压力。
“别太自责了。”
看着沉默的秦霄，赵德海叹了口气说道：
“虽然很残酷，但这是缉毒警察的常态。
等你以后到了我这个位置，就会明白，自责救不了人，
把那些该死的罪犯全都抓进监狱，才是对牺牲同志最大的交代！”
秦霄心里的难受，赵德海非常清楚，因为他经历过太多次了。
就像他所说的，自责和愧疚没有用，他们要做的，是全力抓捕罪犯。
秦霄听到这话，抬起头，眼中有微光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