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妤绾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重重砸在充气垫边缘——偏离安全区域半米。沉闷的撞击声后，人群爆发出尖叫。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凌妤绾被拉上来时，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她看着小雨像片落叶般飘下，看着那抹粉色重重砸在气垫边缘，看着鲜红的血在黄色充气垫上洇开……然后，所有画面都变成了慢动作。
“你是疯了吗？你会死的！”旭尧死死搂住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他的手臂像铁钳般箍着她的肩膀，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凌妤绾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又快又乱，像受惊的鸟。
死？
这个字眼突然刺穿麻木。凌妤绾猛地推开旭尧，力气大得惊人。她听不见身后人的呼喊，看不见自己满身的血，只是机械地往楼下冲。楼梯间在她眼前扭曲变形，像条永无止境的隧道。
楼下人群还未散开。凌妤绾拨开围观者，看见小雨被抬上救护车的一幕，白布下露出的一小节手臂苍白如纸，腕上还戴着她们一起编的幸运绳。
“旭尧”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送我去医院。”
旭尧红着眼眶牵住她冰凉的手，掌心全是汗。车上没人说话，只有导航机械的提示音。凌妤绾盯着前方救护车闪烁的蓝光，想起上周小雨还兴高采烈地说：“姐姐，我学会编手链了！这条送你！”
现在那条手链正戴在她血迹斑斑的手腕上，线头已经开叉。
院走廊长得没有尽头。凌妤绾坐在手术室外的塑料椅上，对面是小雨的父母——母亲瘫在丈夫怀里啜泣，父亲脸色灰败地盯着“手术中”的红灯。现在他们终于把注意力全放在女儿身上了。
旭尧坐在她旁边，几次欲言又止。他想说“会没事的”，想说自己有多后怕，想问凌妤绾疼不疼……但所有话语都哽在喉咙里。最后他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发现那手指冰冷得像大理石。
凌妤绾没有抽回手，也没有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熄灭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推门而出的医生。他摘下口罩，脸上每道皱纹都写着疲惫。没有冗长的解释，没有专业的术语，只是一个简单的摇头，就宣判了一个生命的终结。
“我们尽力了。”
小雨妈妈的哭声突然拔高，撕心裂肺：“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她要一死了之！”
这句话像根火柴，瞬间点燃了凌妤绾血管里凝固的汽油。她猛地挣开旭尧的手，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扯破了他袖口的扣子，几步冲到小雨父母面前。
“啪！”
一记耳光清脆地炸响在凌晨四点的医院走廊。所有人都愣住了，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小雨妈妈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眼睛通红的年轻女人。
耳光声的回音似乎还悬在走廊的空气中。
凌妤绾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浑身是血却像披着一件猩红战袍。她周身散发的气场让所有人不自觉地后退半步，那不是平日优雅的凌设计师，不是尊贵的凌家大小姐，不是响彻艺术界的画家与钢琴家，而是一个被触怒的审判者，眼里凝着千年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