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旧仓库的应急灯还亮着，昏黄的光线下，锈迹斑斑的机床像沉默的巨兽，货架上的纸箱积着厚厚的灰，只有中间那张破木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放着一台2号宇宙的便携电脑——屏幕是特制的防泄密材质，只有我们七人的生物信息能解锁，此刻正等着接收云舟1号的数据。
我刚走进仓库，李默就迎了上来，他手里还攥着那株紫色纹路的植物样本，眼神里满是急切：“怎么样？数据拿到了吗？”张伟、陈悦他们也围了过来，六双眼睛都盯着我怀里的提取器，那目光里有期待，也有藏不住的紧张——我们都知道，这小小的钛合金盒子里，装着我们回2号宇宙的全部希望。
“拿到了。”我把提取器放在木桌上，指尖按下顶端的解锁键，随着一声轻响，提取器的接口弹了出来。张伟立刻递过一根特制数据线，一端连提取器，一端接电脑，动作快得像怕晚一秒就会出意外。
电脑屏幕亮起，解锁界面闪过七个人的生物信息验证——指纹、虹膜、声纹，每一项都通过后，屏幕才跳转到数据接收页面。我点击“开始传输”，蓝色的进度条立刻滚动起来，旁边的文件夹图标不断闪烁，像是在清点即将到来的“宝藏”。
“嗡——”电脑风扇轻微转动，仓库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数据传输的细微声响。所有人都围着屏幕，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当进度条走到100%时，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夹，命名为“云舟1号-穿越机核心数据”，点开后，密密麻麻的子文件夹像展开的星图，每一个都标注着关键信息：
- 磁约束环设计图：三维模型清晰地显示出环体的纹路，标注着“钛晶合金+月瞳素涂层”，连每一处焊点的参数都写得明明白白；
- 时空坐标算法：满屏的公式里，藏着1号宇宙定位平行宇宙的核心逻辑，甚至标注了“2号宇宙通道坐标修正值”——这是叶云天没公开的机密；
- 虫洞稳定配方：详细记录了缓冲剂的成分比例，其中“月瞳素浓度3.7%”的标注被红笔圈出，旁边写着“关键阈值，低于此值虫洞将在120秒内坍塌”；
- 多宇宙通道定位技术：附带了一份星图，上面用红色圆点标记着已探测到的17个平行宇宙坐标，2号宇宙的位置被特别标注，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通道稳定性评级：b+，需磁约束环加持可提升至A”。
“全了……真的全了。”张伟盯着屏幕，声音有些发颤，他伸手摸了摸屏幕上的磁约束环模型，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有了这些，我们就能……”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打断他，指了指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现在是中午12点，距离暗宇叶云天的接应还有24小时，但我们得先把尾巴清理干净。”
张伟立刻回过神，从背包里掏出一个U盘，插进电脑：“这是2号宇宙的‘时空擦除程序’，能远程删除我们在实验室的所有记录——访问日志、监控修改痕迹、甚至是工牌的刷卡记录，都会变成乱码。”他敲击键盘的手指飞快，屏幕上跳出一行行代码，绿色的字符在黑色背景上滚动，像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抹去我们存在过的痕迹。
陈悦这时也拿起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叠证件——我的“艾教授”教师证、李默的“李医生”行医执照、张伟的“张工”维修证，还有其他人的伪造身份证，每一张都带着1号宇宙的官方印章，此刻却要被彻底销毁。“我已经写好了‘回国’的字条，模仿1号宇宙的笔迹，用的是会在24小时后自动褪色的墨水，到时候就算有人发现，也只会以为我们临时回国，不会怀疑其他。”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透明液体——2号宇宙的“溶解剂”，能在30秒内将纸质证件化为纸浆，不留任何残渣。她拿起我的教师证，将溶解剂滴在照片上，看着“艾教授”的笑脸慢慢模糊，最后变成一团湿软的纸絮，轻轻一捏就碎了。
我看着那团纸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这张证件陪了我一年，从第一次走进三中教室，到昨天最后一节课，它是“艾教授”存在过的证明，也是我在1号宇宙唯一的“身份”。可现在，它必须消失，就像我们七个人必须从1号宇宙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一样。
“我去送字条，每个住处放一张，顺便把我们留下的东西都处理掉。”陈悦将纸絮倒进垃圾桶，背起背包就要走。赵磊立刻站起来：“我跟你去，外围警戒，万一遇到人也好有个照应。”
两人走后，仓库里剩下我们五个人。张伟还在调试程序，确保所有痕迹都被彻底删除；李默拿着那株植物样本，坐在角落的木箱上，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紫色纹路，小声说：“真可惜，1号宇宙的植物这么有活力，2号宇宙的地里，连草都长不出来……”
我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回去后，我们用云舟1号的技术，改进2号宇宙的生态舱，总有一天，那里也能长出这样的绿植，也能有这么好的阳光。”
李默抬头看我，眼睛里有微光：“真的吗？”
“真的。”我点头，可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我比谁都清楚，暗宇叶云天要这些技术，根本不是为了改善生态——他要的是“多宇宙控制通道”，是掠夺其他宇宙的资源，是成为所有平行宇宙的“霸主”。可这些话，我不能说。现在的我们，就像抓住救命稻草的人，哪怕知道这稻草背后可能藏着更大的危险，也只能紧紧攥住。
李默低下头，继续看着植物样本，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我转身回到木桌前，拿起星云通讯器——该联系暗宇叶云天了。
一、星云信号：24小时后的接应
通讯器的荧石在阳光下泛着淡紫色微光，我按下解锁键，黑色星云图案再次亮起，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屏幕上多了一行输入框——需要输入“数据获取确认码”，这是暗宇叶云天之前设定的暗号，只有拿到完整数据才能解开。
我输入“云舟1号-磁约束环3.7”，这是数据里最核心的参数，也是确认我们拿到真实数据的关键。输入完成后，屏幕闪烁了三下，接着跳出一行字：“数据确认，等待接应指令。”
通讯器的冷光映在我脸上，我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仓库里很安静，只有张伟调试电脑的声音和李默偶尔抚摸植物叶片的细微声响。
两小时后，当夕阳的余晖透过仓库的破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洒下长长的光斑时，通讯器终于震动了。黑色星云图案收缩，化作一段文字：“24小时后，青川河空白区（北纬38°12′，东经117°35′），临时虫洞通道开启时间：21:00-21:05，仅5分钟，迟到即视为任务失败。”
没有多余的话，没有问候，只有冰冷的指令，像暗宇叶云天本人一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把通讯器递给其他人看，当看到“仅5分钟”时，张伟皱了皱眉：“时间太紧张了，青川河空白区离市区有40公里，路上要是堵车怎么办？”
“不会堵车。”孙瑶这时开口，她一直没说话，手里拿着一张市区地图，上面用红笔标好了路线，“我租了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能避开所有监控和拥堵路段，20分钟就能到空白区。”她顿了顿，补充道，“车就停在仓库后面，油已经加满，应急设备也准备好了。”
“好。”我把通讯器收起来，看着眼前的五个人，“现在开始，所有人待在仓库，不要出去，避免暴露。明天19点，我们出发去青川河，21点前必须到达。”
“明天……就能回2号宇宙了啊。”李默放下植物样本，抬头看向仓库的破窗户，外面的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说真的，有点舍不得1号宇宙的绿植，还有这里的阳光——2号宇宙的太阳，总是灰蒙蒙的，晒在身上都没温度。”
我走到他身边，再次拍了拍他的肩：“会好的，等我们回去，用云舟1号的技术改善生态，总有一天，2号宇宙的太阳也会像这样暖，也会有遍地的绿植。”
李默点点头，笑了笑，没再说话。可我知道，他心里和我一样清楚，这更像是一种安慰。暗宇叶云天的野心，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没人敢说出口——在2号宇宙，他是掌权者，我们的家人还在他的掌控之下，除了服从，我们别无选择。
口袋里的通讯器贴着皮肤，那点冷硬的触感时刻提醒我：我们不是英雄，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奔波的“窃贼”，偷了1号宇宙的技术，也偷了自己心里那点仅存的“理想”。
二、最后一课：1号宇宙的阳光
第二天清晨，我起得很早。仓库里的其他人还在睡觉，孙瑶租的越野车停在后面，黑色的车身在晨光里像块沉默的石头。我看了一眼时间，7点整，距离出发还有12小时，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想去三中，再上最后一节课。
我没告诉其他人，悄悄走出仓库，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沧南市第三中学”的地址。车子驶进市区，路边的早餐摊冒着热气，学生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走在路上，笑着闹着，像一群快乐的小鸟——这是1号宇宙最普通的清晨，却让我想起2号宇宙的地下生态舱，那里的孩子只能在虚拟屏幕上看到“阳光”和“绿植”，从未真正感受过这样的清晨。
走进三中校门时，早读课刚结束，走廊里满是学生的笑声。我熟门熟路地走到初三（2）班的门口，班主任王老师看到我，有些惊讶：“艾教授？你今天不是请假了吗？怎么还来学校了？”
“有点放心不下学生，想再来上最后一节课。”我笑着说，这话半真半假——放心不下是真的，但“最后一节”却是藏在心里的秘密。
王老师没多想，笑着点点头：“那正好，下节课是物理课，我去跟学生说一声。”
走进教室时，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接着爆发出一阵掌声。林晓坐在第三排，看到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挥着手小声说：“艾教授！你终于来了！”
我走上讲台，放下手里的课本——那是我特意带来的，想留给林晓，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写着“宇宙很大，总有属于你的星光”。我翻开课本，正好是“宇宙的无限可能”那一课，昨天没讲完，今天刚好补上。
“我们昨天说到，虫洞是连接不同宇宙的‘桥梁’，但你们知道吗？其实每个人的人生，也是一座‘桥梁’，连接着过去和未来，连接着自己和世界。”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四十多双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宇宙很大，有无数个平行世界，每个世界都有不同的风景，但无论在哪个世界，‘希望’都是最珍贵的东西——就像1号宇宙的阳光，无论多冷的冬天，它都会准时出现。”
学生们听得很认真，没人说话，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我讲得很慢，把所有关于“宇宙”的知识都揉进简单的例子里，像是想把这一年的“艾教授”身份，都融进这最后一节课里。
下课铃响时，我合上书，看着学生们：“这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了，以后，会有新的老师来带大家探索宇宙。”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林晓第一个站起来，声音带着点哭腔：“艾教授，你要走了吗？去哪里啊？还会回来吗？”
其他学生也跟着点头，眼里满是不舍。我拿起课本，走到林晓面前，把书递给她：“我要去一个需要我的地方，可能不会回来了。这本书送给你，里面有我整理的笔记，希望你以后能一直喜欢物理，一直对宇宙保持好奇。”
林晓接过课本，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泪却掉了下来。
我走出教室，学生们跟在后面，一直送到校门口。阳光洒在身上，带着1号宇宙特有的暖意，把影子拉得很长。我回头挥了挥手，看着那些熟悉的笑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像空了一块——这里有我伪装的身份，有我短暂的温情，有我从未敢奢望的“平静”，可现在，我必须离开。
坐上去往仓库的出租车，我看着窗外倒退的校门，掏出手机，删掉了里面所有关于“艾教授”的照片和信息——联系人、通话记录、短信，每删一条，就像在和这个身份告别。当最后一条信息被删除时，手机屏幕回到初始界面，干净得像从未有过“艾教授”这个人。
车子驶离市区，朝着城郊的方向开去。阳光渐渐升高，透过车窗照在脸上，却没那么暖了。我知道，1号宇宙的阳光再暖，也不属于我；这里的温情再真，也只能留在回忆里。
我们的使命，从一开始就是“偷取技术，回归复命”。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2号宇宙的灰黄色天空下，还有我们必须回去面对的人，必须完成的“任务”——哪怕那任务的背后，藏着我们不敢深究的野心和危险。
回到仓库时，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孙瑶正在检查越野车的设备。看到我回来，张伟问：“去哪里了？我们还以为你出意外了。”
“没什么，去了趟学校，跟学生告个别。”我把手机放进背包，拿起自己的行李——一个小小的登山包，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星云通讯器，“准备好了吗？我们该出发了。”
所有人都点点头，跟着我走出仓库。孙瑶打开越野车的车门，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旧仓库，它在城郊的荒野里，像一个被遗忘的符号，见证了我们七个人的秘密行动，也见证了我们在1号宇宙的最后一段时光。
上车时，我摸了摸怀里的数据提取器，它还带着点温度，里面存着云舟1号的核心数据，也存着我们的命运。车子发动，朝着青川河空白区的方向驶去，1号宇宙的风景在窗外倒退，像一场快速播放的电影，最终会停在21点的临时虫洞通道前——那里，是我们离开的出口，也是新的开始，无论那开始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