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的浴袍在水池里浮浮沉沉。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其他队友都无法通过传送装置直接往返工厂兽跟蓝星之间，接下来他俩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在工厂兽体内组队合作。
沈霜其实不排斥谢临风的爱慕。
她被楚元的转变提醒，需要理清楚，两人到底要以什么模式相处，而不是稀里糊涂地凑合过去，再因为感情问题造成新的误会，
“下一句不会是，‘你喜欢我什么，我改不行吗’之类的……”
“你短视频看多了，我没这意思，就是想弄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是出于惯性，还是保持了一百年都没有变质。”
楚狸觉得，这不是它该参与的对话。
它也顾不上念叨楚元了，赶紧开溜清场，连摄像头都从浴场区域撤了出去。
浴场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池水在浴池里晃动的泠泠脆响。
谢临风低头，盯着沈霜漂浮在水面上的发丝，没有作声。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自己到底喜欢沈霜什么呢？
谢老爷趴在门后偷听，半天没听到蠢儿子吱声，一阵无语。
回答这种问题，夸就完事儿了啊。
这傻孩子，还较真了？
沈霜半天没听到答复，只得摘下耳机，主动开口。
“谈恋爱就像做买卖。”
她这话，让气氛瞬间凝结。
谢临风又想起谢临远的话，心里一阵沮丧。
“我知道，你是商人……情情爱爱的，对你来说，没什么意义。”
“谁说的？”
沈霜睁大眼。
“我也是正常人，有七情六欲，有情感需求，挣钱除了追求物质回报，也追求情绪反馈啊。友情，亲情，爱情……这些对我来说，比钱贵重多了好吧？”
“诶？那你刚才说，谈恋爱就像……”
“感情也需要投入精力经营，不是放着就能增值的吧？我要评估清楚跟你之间的关系有没有投资价值，才好决定买不买你这股啊。”
沈霜从来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恨。
亲人还有反目的，何况情人。
确定了关系之后就摆烂不管，相信情比金坚的情侣们，最后往往只能落得一地鸡毛。
谢临风还是有点懵。
趴在门后听墙角的谢老爷比他还急。
“呆子，人家在评估你的投资价值，赶紧提交招股说明书，开场路演啊！”
“哦，噢噢噢噢，我，我有价值，特别有价值！”
谢老爷扶额。
他这蠢儿子，有个毛的价值！
也就那副皮囊比较有看头，房只有谢家祖产，没一处是他自个儿挣的；
虚度百年，光喝酒去了，学识没见涨，还不解风情。
平常喝醉了之后，嘴皮子还挺利索，这酒一醒，往沈霜跟前一杵，直接成了哑巴。
别说沈霜，他都看不上。
沈霜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具体有什么价值？”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无论过去多久，都喜欢。你睡了一百年，我也醉了一百年，分开这段时间，我俩都是跳着过的。百年前多喜欢，现在就还是多喜欢，没淡过，没变过。”
谢临风是真想不出来，沈霜身上具体有什么让他喜欢的地方。
他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说了。
要谢老爷来评，这回答，简直一塌糊涂。
不成想，沈霜看上去，还挺满意。
“唔……”
她点点头。
“这就够了。”
“诶？”
就，就够了？
“沈姑娘，倒不必这么在意老夫的感受，该嫌弃还是得嫌弃。你在我这儿，跟亲闺女也没差，要我把闺女嫁给这货色，我是嫁不出手……”
“我倒觉得他挺可爱的。”
沈霜低头欣赏自己的指骨。
“其实，你要不配合主系统删除你表白那段记忆，我们当年说不定就已经谈上了。”
谢临风从听到“可爱”这句评价，就开始掉线。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朦朦胧胧的，还冒着粉色泡泡。
霜霜说他可爱耶。
她也喜欢他耶。
“孩子跟谁姓比较合适呢……”
“打住，打住！你想得也太远了，脑洞开得比虫洞还大。”
谢临风回过神。
“呃？霜霜，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把心里话都嘟囔出来了。”
“喔。”
沈霜看着谢临风蠢萌蠢萌的模样，不禁感慨。
一百年过去，物是人非。
竹生跟雀儿谈吐间透着成熟通透，连在监狱岛上与世隔绝的燕九，给她的感觉也沧桑了许多。
只有谢临风一如既往。
靠谱起来靠谱，迷糊起来也依然迷糊。
仿佛无论过去多久，他永远都是那个愿意花一两白银买她一喷花露水的谢少爷。
“霜霜，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做错什么了啊？”
谢临风被沈霜盯得一阵紧张。
沈霜从水里站起来，在浴袍外面又搭了件曳地的裘衣，盖住下半身的骨头架子。
“没有做错，现在这样就很好。”
她歪头对他笑了笑。
“以后也要这样，不准对我有所隐瞒。删除我记忆片段那件事，前因后果我已经听阿狸解释过。你算是被迫为之，姑且不记你的过……不过，下不为例。”
“这都行？”
谢老爷听完全程，差点没从躺椅上掉下来。
他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傻人有傻福。
原来不靠技巧，全凭感情，是真的能哄好女孩子的哇！
当年他要是不干涉谢临风的作为，让儿子自己发挥，现在会不会已经抱上孙子了？
“罢了，老夫以后，再不掺和年轻人的事儿了……”
“这tm都可以？”
楚狸直接在沈霜的耳机里喷麦。
“承认吧，宿主，你就是喜欢谢少爷。要不然，怎么没见你对燕九也这么宽容？”
刚才沈霜摘耳机的时候，没调低音量。
楚狸的声音直接从耳机那头透了出来，在浴场里回响。
“哦豁，统兄，你果然在偷听。”
“什么统兄？叫我潞王殿下！”
楚狸鼓气。
“你俩在我肚子里聊天，我怎么可能听不到？”
“那你还装模作样，把摄像头给撤了？”
这时，一直乖巧窝在沈霜掌心里的橘先生插话了。
“沈小姐，你果然，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人。”
它的声音发颤。
“一直在你耳机里说话的，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