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关好奇，微微弯腰凑近，问道：“安安，什么情况？”
何以安语气笃定地道：“我感觉这个老头儿不像什么好人。
“以前在电视里见到，我就感觉他这个人面相很阴沉，说话做事很虚伪。
“刚才近距离观察，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他刚才虽然在向你道歉，但内心对你的敌意十分明显，就算他刻意伪装掩饰，但我还是能感觉到。
“我好讨厌他！”
闻言，许关很是诧异，正要详细询问，何知行低声斥道：“小安，不许胡说。
“晟先生是长辈，也是领导，虽然这里都是咱们自己人，也不能乱说话。”
何以安不服气，撇撇嘴道：“爷爷，我才没有乱说话，我就是很讨厌这个老头，比讨厌晟天途还多一点。”
何知行无奈地摇摇头，妥协了：“在这里说说就算了，出去了可不能乱说话，知道吗？”
何以安傲娇地哼了一下：“爷爷您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何知行暗恨自己不讲原则，对待最小的孙女总是狠不下心来训斥管教。
或许是因为她从小受了太多的磨难吧，对她只有怜爱的份儿。
听了何以安的话，许关内心不由得起了一阵波澜。
何以安的话他从来不觉得是无的放矢，好几次已经证明，何以安的第六感准得可怕。
她说这个老头虚伪，他就一定是虚伪，他说这个老头对自己有敌意，那就一定有敌意。
晟天途这件事势必成为晟家的丑闻，对晟家的声誉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这对一个发展势头很好的大家族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挫折，或许十几年都缓不过劲来。
这老头对自己有敌意是正常的，如果没有反而让人怀疑。
只是……既然对自己有敌意，为什么还要装模作样过来道歉呢？
何以安说他虚伪，还真的没错，定然是表演型人格。
不知道怎么地，之前一些隐隐约约的疑点忽然涌上许关的心头，尤其是康有成。
康有成，晟天途忠心耿耿，忠心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忠心，其实有主动的，也有被迫的。
难道康有成的忠心就一定是主动的吗？
王伟说晟天途的案子还有疑点，是被迫提前终止侦查，这说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查清。
刚才的庭审中，确实有很多的地方不清不楚。
比如，刚年当年将父母死亡的真相遮掩掉的人，是晟天途还是晟家？那时候的晟天途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帮助康有成制造真的“假身份”，将他的过去全盘抹去，难度有多大？晟天途一个没有实权的人，有这么大的能量吗？
几十年来，破坏榴莲、大豆的事情一直在持续，难道晟天途从小就开始做这些事情了吗？
在晟天途之前，肯定还有另外的人在做这件事。
之前这些没有深思的疑点一一浮现，许关觉得，晟天途案或许真的还另有玄机。
想到这里，工作人员敲门告知马上就要继续开庭，进行宣判。
许关只能暂停思考，和众人一起去聆听最后的判决。
……
“全体起立！”工作人员响亮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晟天途、康有成被工作人员搀扶着站了起来，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去。
主审官庄严地宣布：“现在宣判——
“被告人晟天途，犯故意杀人罪、投毒罪、欺诈罪、诈骗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教唆罪等多项罪名。
“数罪并罚，决定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罚金1亿元。
“被告人康有成，犯故意杀人罪、投毒罪、伪造身份罪。
“数罪并罚，决定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权利终身，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罚金100万元。
“被告人贾创鑫，犯故意杀人罪、欺诈罪、诈骗罪、涉黑罪，因已经死亡，免于刑事处罚。”
“宣读完毕，现在闭庭！”
“当——”
庄严的法槌敲响，一切尘埃落定！
迟到了20年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迟到了20年的审判终于落下法槌。
许关看似外表平静，实则内心激荡。
再看自己的大哥许关，同样如此，他的拳头都握出白筋了。
晟天途、康有成再也坚持不住，软绵绵地坐下，虚弱的身体一直不停喘息，似乎消耗完了所有的力量。
许关状似无意地观察晟华实，发现他的面部虽然没有明显表情，但眼神里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一闪而过，速度太快，几乎难以捕捉。
这种表情属于人类的微表情，是内心情绪的真实体现，几乎是无法控制的。
这就有意思了，对于自己的三弟做出这样的事情，在接受审判的时候，可能是恨铁不成钢，可能是伤怀心痛。
无论如何，不应该是如释重负！
何以安说他虚伪，有敌意，现在就被很好地印证了。
这个人，有问题！
……
退庭后，许关叫住了王伟：“老王，跟你说件事，帮我查一查晟家的情况，尤其是这个晟华实。”
说完，许关又补充了一句：“再查查康有成的老婆郑兰芝，她现在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伟不理解许关的用意：“怎么了，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许关点点头：“你不觉得这个晟华实不太对劲吗？”
王伟：“怎么不对劲了？”
许关把刚才自己怀疑的点一一说了一遍，只略掉了何以安的直觉。
王伟听着，面色逐渐凝重，最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是觉得晟天途只是一条小鱼？或者只是一个替死鬼？”
许关默认。
王伟若有所思：“你的怀疑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以晟天途的性格，他会甘愿做一个替死鬼吗？他这个人爹不疼娘不爱，无牵无挂，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晟家拿捏的地方吧？”
许关反问：“如果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呢？”
王伟讶然：“怎么说？”
许关：“我的意思是，如果晟天途不知道自己是个替死鬼呢？
“那些事情他认为都是自己指使康有成等人做的，但是，谁能保证康有成一定是他的人呢？
“或者说，康有成表面是晟天途的人，但实际上却听从别人的命令呢？
“他借着为晟天途做事的机会，将这些事情做得更绝、性质更重、危害更大……
“而晟天途反而还觉得康有成办事得力，多年来对他倚重非常，甚至舍不得杀他灭口。
“你想，为晟天途办过事的人几乎都死了，连贾创鑫都死于非命，为什么唯独留下了康有成呢？”
王伟意外地看了许关一眼，琢磨了一会儿，然后眼睛瞪大：“我靠，还真说不定！你这个想法有点吓人！
“怪不得我总觉得康有成这个人一直不对劲，当初从他被抓到现在，几乎对晟天途的事情一言不发，拒不交代。
“在新庄的时候，即便他儿子晟郧舟那样的苦口婆心地劝他，挖苦讽刺，他仍然不为所动，好像破罐子破摔一样。
“这太反常了，我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他对晟天途这样的忠诚，恐怕已经超过合理的程度了。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是大部分有信仰的人，恐怕也做不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