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瞬间的晃神，劳元洲挣脱出来要往外跑去。
方秋水急忙起身，“小齐，拦住他！”
巴图尔从藏身的柱子后面出来，一把将劳元洲扛到肩上带回去。
方秋水上前来帮着把人按住，“让他去榻上。”
烟瘾发作的劳元洲还在挣扎，无奈被方秋水和巴图尔按着，整个人动弹不得，他痛苦地哀嚎着，嗓子早已经喊哑，但依旧用嘶哑的声音求方秋水给他大烟。
巴图尔度过了最难过的半个小时，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烟瘾发作的人是什么模样，一时间甚至忘了要问方秋水为什么会在这里。
“秋水，对不起，对不起。”劳元洲的衣领敞开着，手上身上能看到不少伤痕，眼泪不断从他眼角挤出来，人看着已经恢复清醒的模样。
“没关系。”方秋水拿出手帕替他擦头上的汗，她柔声安慰着劳元洲，“没关系，你做得很好，你挺过来了。”
巴图尔在一旁定定地望着方秋水和劳元洲，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碎砸烂的东西，榻上的劳元洲骨瘦如柴，整个人看着仿佛马上就会死去，可刚才他烟瘾发作时，两个人几乎都要按不住他。
方秋水安顿好劳元洲，又过去捡起地上的杯子倒水喂给他喝。
巴图尔注意到方秋水手上有好几处划伤，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看到正在被方秋水悉心照顾的劳元洲后，突然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提着箱子的人影出现，定睛一看，竟然是先前被杜默“绑架”过的唐大夫。
“方姑娘，我帮您看着少班主，您先去歇歇。”
“有劳。”方秋水起身，她示意巴图尔跟自己走，“我就在隔壁，有事唐大夫您叫我。”
二人来到隔壁的屋子，巴图尔看到桌上的书，意识到最近方秋水都住在这里。
“你怎么进来的？”
面对方秋水的问题，巴图尔十分诚实，“夜黑风高，爬墙就进来了。”
“还真是少看两天你都不行。”方秋水去到桌边坐下，她给自己倒水喝，“明早我让人送你回去，今夜先在这里将就一晚。”
巴图尔站在原地没有表示，他以为方秋水会先教训自己一顿，可最后却只是说明天把他送回去。
身后没有动静，方秋水回头看人，“现在还是宵禁时间，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小水，你不生我的气？”
“气你什么？”
当然是气他不听劝阻，半夜翻墙，宵禁外出，能生气的理由太多了。
“没什么好气的，坐吧。”
巴图尔环顾四周，随即见到放在另一边的箱子，他过去把箱子拿过来，“我帮你看看手上的伤。”
方秋水嗯一声，拉起袖子将手放到桌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巴图尔手上的动作很轻，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可又觉得不该是现在这个时候开口。
【宿主，你真的不生气？黑瞎子这个行为很危险，要是被抓到宵禁外出......】
【累了，不想跟他生气，而且最近都没顾上他，我看他心里估计也有气。】
另一边的唐大夫安顿好劳元洲后，本来想过来看看方秋水，在门口撞见巴图尔在后，又默默回到隔壁房间。
“小水，那个人...那个人是什么情况，你在帮他戒大烟？”
“他叫劳元洲。”方秋水收回手，“陆公馆的前身是个戏园子，他是少班主，但后来他爹被害，他自己被迫染上大烟，成了英国人的走狗。”
“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有人在调查你的事情吧，当时我查到了陆公馆，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元洲。”方秋水没有隐瞒的意思，“当时我看出来元洲身上有问题，所以后来才找上他。
我告诉他，只要替我把调查你的人留在陆公馆，再把大烟戒掉，我会帮他报杀父之仇，还会帮他把戏园子抢回来，让他在这里站稳脚跟。”
听到这些话，巴图尔沉默良久，他不明白这些事情为什么要瞒着自己，明明他也可以帮上忙。
“想不通我为什么瞒着你？”
巴图尔点头。
“刚才你也看到元洲烟瘾发作的模样了。”方秋水直视着他，“那不是什么稀奇场面，如果不是必要的时候，我自己也不想看见，更何况要给小齐你撞见？”
巴图尔皱起眉，他没有马上说话。
“今夜你到陆公馆之后，有没有在里面逛过？”
“有。”
“那你应该也发现了，本质上这里算不上戏园子，更像一个烟馆。”方秋水微微靠上前来，“小齐，不论王爷福晋还是我，都不想你靠近这种地方。”
“我明白小水你的意思。”
“明白就好。”方秋水靠在椅子上，她垂着头闭上眼，打算闭目养神一会儿，“你困了就去后面的床睡，不过估计睡不太好，后半夜元洲的烟瘾还会发作。”
巴图尔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伸手去拉住方秋水的手腕，“小水，我不需要你做出这种牺牲。”
方秋水睁开眼就对上他凝重的神情，“你在说什么，我没牺牲任何东西。”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这些事情，那些人要查我就去查，我不在意他们想做什么。”
“可是我在意，我希望你未来可以过得顺遂一些，这是在替未来做准备。”
巴图尔几乎要脱口而出，他不想看到方秋水劳心伤神，自己也可以保护好她。
“别担心，还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福晋他们更不会有事。”
方秋水说这些话的时候太过平静，仿佛她已经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任何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内。
巴图尔松开自己的手，他话里带着两分失落，“你回后面睡，我帮你看着他。”
方秋水没有拒绝，最近一直没能好好休息，刚沾到床上她就睡着过去。
巴图尔独自在桌边坐了半晌，他悄声来到床边，发现方秋水睡得非常熟。
呆站半晌，巴图尔背靠着床坐下，他听着方秋水安稳的呼吸声，思绪却更加凌乱，怎么都静不下心来去思考刚才听到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