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七八个人跟着走，去了一间还不错的小酒馆。
众赌徒见二人相貌不俗，又衣着光鲜，出手阔绰。
但是穿着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也不敢动歪心思。
只想蹭个吃喝了事。
明绪南也没小气，一人买了一小坛，叫了烤饼，羊肉，跟着这群赌得臭烘烘的赌徒喝了起来。
明晏被熏得难受，特意挑了个靠窗的离得远的位置，盯着桌上的炙羊肉，吃了几口。
那刚刚帮明绪南赌的人外号叫赖三，常年混迹赌场，十赌九输，但凡有点儿钱，都交赌场去了。
身上也是穿得破破烂烂，酸臭阵阵。
酒足饭饱，打着酒嗝招呼着和众赌徒感谢明绪南。
“多谢小郎君招待，您看着不是本地人，若是要向导，我赖三替您鞍前马后。”
明绪南忽略四周酸臭，带着醉意嘿嘿笑道：“确实不是本地的，做生意路过南江来玩儿，南江瞧着热闹得很，大街上人来人往，又好吃又好玩儿，想来定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好地方。”
一喝多了中年男人嘁了一声，“什么好地方，表面光。”
明绪南好奇道：“兄台这是何意？”
赖三眼睛一转，“小郎君，喝酒喝酒，吃肉吃肉。”
明绪南眉头一皱，一副纨绔模样，“怎么本郎君的酒肉没招待好你们，要么就不说，说话就别说半截，吊着谁呢，这酒肉钱可还没给，再这样戏弄本郎君，本郎君就不给钱了。”
这话一出，四周都慌了，本就酒气上头，七嘴八舌就说开了。
南江富裕繁华，只是富的富，穷的穷，像他们这样的贫民，吃个饱饭都是奢望。
明绪南讶异道：“我看南江挺繁华啊，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都高兴。”
一人道：“嗐，您上乡下看看去，那可完全不一样，没钱的上街干嘛？”
“是啊，有钱的才上街。”
明绪南道：“可是我听说南江县令可是个好官，有口皆碑的。”
赖三道：“县令好有什么用？干活的都是底下的县丞录事参军，县令才待几年，底下的官吏那可以一代一代待在南江的，县令也得看他们的脸色。”
明绪南来了兴趣，又给赖三来了坛酒，让掌柜再继续上肉。
“说说说说，我听着可有趣儿。”
酒肉一下肚，这些本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赖子，既然开了头也没个顾忌，酒气上头什么都敢说。
要在南江做生意，那是必须往官衙交钱的，这钱还不是明着交，不能让人逮着把柄，否则就是个一整个南江县衙为敌。
这事县令都不知道。
所以能在南江做下去生意的，都得有点儿小钱，否则这官吏的钱都交不上。
街面上的铺子稳稳当当开下去的，都不会太穷。
所以穷的连在南江街面摆个摊儿的机会都没有。
没交钱，官吏一巡街就给你撵走。
不听话直接大牢伺候。
酒喝了大半碗，明绪南很给面子给了酒肉钱，让他们吃好喝好，便和明晏一起离开了酒馆。
脚步摇晃出了酒馆没多久，看着走了一段，这才恢复了正常。
“小姑姑，我今日和赵判官去查过官衙的各项记录，都很规矩。”
明晏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县令任期有限，一般到期就会调走，可这些小吏却是一直在此，权力比县令大。”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查？”
“让赵宜接着查官衙，明日乔装一番，在南江四处看看。”
一路回了大船，出去游玩的众人也回了来。
明晏特意叫了崔时越上三楼。
崔时越忐忑上了楼，看见明绪南的那刻，明显松了口气。
松得太明显，明显得明晏反骨都差点上来。
差点动手扯他衣服，让他知道知道即便是做她镇国靖安公主的男宠，那也是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不过想到什么，还是算了，这么多人看着，不找这不必要的麻烦，免得又得牺牲色相回去哄人。
问道：“崔郎君，繁星一直好奇听雨楼是如何经营的，所以我叫你来问问，听雨楼这样大这样热闹的酒楼，一年挣多少钱？”
崔时越一愣，没想好怎么回答。
明晏道：“你能在京城经营清音阁，想必在崔家地位不低，不至于连个南江县的酒楼也不能过问吧？”
崔时越道：“听雨楼生意不大，我确实未曾留意过。”
明绪南接话道：“这么大个酒楼，你说生意不大？这要是在京城，一个月得挣几千两吧？”
崔时越思索片刻道：“南江听雨楼确实生意不大，挣得不多，我依稀记得，年入也不过几千两，所以不太清楚。”
这么小的生意，他也只是粗略瞥一眼，且是其他房的生意，他不也好多说什么。
明晏想了想，站起身，朝崔时越走过去，每近一步，崔时越就紧张一分。
走得越近，崔时越忍不住往后退，最后退至栏杆，再无路可退。
明晏看他，“怕我？”
崔时越心如擂鼓，早知道下午她提让他离开他就离开了，这待在这儿，总觉得极有可能沦为男宠，那还怎么回去争家产？
“公主威仪，无人不怕。”
明晏离得近，崔时越只能身体往后仰。
明晏一只手搭在他身旁的栏杆柱子上，一边看他。
确实，越看越不像苏哥哥。
苏哥哥什么都不怕，不可能会出现这种表情。
施施说得没错，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明绪南看着靠得近的两人，颇有些不好意思，都不知道此刻他站在这儿合不合适。
却听到小姑姑道：“你被父皇塞到本宫身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
崔时越面色惨白，声若蚊蝇，“知道。”
“既然知道，且你又来了，现在在别扭什么？怎么，看不上本宫吗？”
“小民不敢。”
明晏看着甲板上抬着头看着这边动静的一张张震惊的脸，示意崔时越往下看，“你看，没一个人来阻止。”
崔时越尽量让自己不去看底下那震惊过后又十分淡定的表情。
除了靖安公主的随从，与她同朝为官的施凝云和毕襄束于礼教不敢看，而并不觉得她此举有何唾弃之处。
明晏伸头掰过他的脸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还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