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昆那一箭射在他的后背，疼得钻心，被人簇拥着往外逃，行至宫门口，宫门紧闭，四周尸体横陈，明晏坐立在马上歪着头看他，眼里的轻视讥讽即便是在黑夜都十分扎眼。
明晖目眦欲裂，恨意覆盖了理智，挣扎着起来恨不得咬死她。
两边架着的将士一按，又将他按回了原位。
明晏伸手弹了弹他扎进后背的箭，“留着力气收拾明昆去吧，和我犟什么，看不清形势。”
明晖痛得几乎升天，满脸冷汗，“靖安，你卑鄙无耻。”
“比你差远了。”
“你想用我为刀收拾明昆，休想我做你的替死鬼！”
“你就不恨明昆？罗术为什么突然反水？频繁传出父皇退位消息的又是谁？包括你这么顺利攻入重兵把守的皇宫，谁有本事让禁军为你们让路？不会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耍脾气和我置气吧？”
明晖早已经回过神来，他又一次栽在了明昆手里，怒道：“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明昆岂能占尽上风，分明太子之位是我囊中之物，父皇本来是偏向我的。”
“谁让你蠢，事事占尽风头，从我回京就一直针对，明昆坐山观虎斗自然占尽便宜，你现在有什么好不服气的，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刚愎自用沉不住气？若是你学明昆与我交好，说不定现在父皇退位让的人，就是你了。”
明晏微微一笑，“四哥，你怎么甘心的啊，原本那么好的局面，如今变成这样，逆臣贼子，臭名千古！”
“你！”
明晏蹲下身，“四哥，你肯定是活不成了，可你甘心见明昆好好活着登上帝位吗？”
明晖怨毒瞪着她。
明晏道：“当年谋害大皇兄之事，你和明昆都有参与，如今只有你二人知晓来龙去脉，只要你指证他，他自然与你陪葬！”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明晖后知后觉看着周遭一切，明晏带来的人已经和罗术的人交上手，罗术或许还以为那些都是他的人。
“靖安，这一切都是你推波助澜，你又图什么？难道你当真想做女帝？”
明晏没空和他聊这个，道：“你让妻儿离京，被我拦下了，你若是不指证，我就让他们下去陪你，若是你让明昆下去陪你，我保证，护住他们的命。”
明晖惊恐抬头。
明晏冷漠道：“你逼宫谋反，满门抄斩。明昆会赶尽杀绝，我可以不会，你如今若想保住妻儿的命，只有我能帮你，你若是答应了，就站起来，到大殿去，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
“若我不呢？若我非不让你如愿呢，明昆登基，你也要死！”
明晏憎恶看着他，“说你蠢你还不信，天不天真？我带人进宫是摆设吗？宫门已关，周王血洗宫禁，太子舍命抵挡，双双殒命，不合理吗？明昆他就活不过今晚！让你说出当年真相，只是为了要让父皇知晓，不代表今日我灭不了明昆。四哥，我甚至还能保证让你看着他死在你前面，小妹给足你面子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度的，你自己不想活，四嫂、华致和书妤也不想吗？。”
明晖心如死灰，再多的不甘也抵不过现实。
他带兵入宫是真，靖安若是将一切栽赃在他身上，他根本洗清不了，她能一箭射向乾元殿，自然也有能力要明昆的命。
这四周的将士几乎打得翼卫军毫无还手之力，禁军还能勉力强撑。
她既然打入了宫城，外面肯定已经被她控制。
垂下头，“你说话算话吗？”
“算！”
明晖挣扎着起身，“靖安，我只信你这一次，你若食言，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通往乾元殿的一途已经清出了道路，明晖摇摇晃晃朝乾元殿去，大喊道：“父皇，我输了，是我辜负您的期望，是我太想登上帝位。”
成元帝颓然坐在龙椅上，眼底只有空寂和失望。
明晖喊道：“父皇，是明昆杀了大哥！九年前，是他提议诛杀魏王，魏王是长是嫡，他不死，我们都没有资格争夺帝位！”
成元帝眼睛猛地睁开，看向明昆，明昆下意识狡辩。
越往殿中走，四周围上来的士兵就越多，明晏一声令下，身后校尉带人杀了过去。
翼卫军中的将士实战经验太少，根本不是在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镇北军将士的对手。
下手惨烈，落下的火把点燃了身上的冬衣，四处都有零星火光。
明晏信步跟在明晖身后，朝殿中走去，身后的士兵押过来一个看不出面目被折磨得没有人样的人，左手缺了一只，身上都是干涸的血。
明晖一番话不仅惊到了成元帝，也让殿中骁卫有些晃神。
明昆大怒道：“明晖胡言乱语，拿下！”
骁卫蜂拥而出，持刀欲捕，却看到这条被开出的血道上，跌跌撞撞后背插着箭的周王身后，稳稳当当走来视同身边尸体血迹如无物的靖安公主。
一直护卫在殿内的骁卫看着殿外惨状也不由得心生恐惧，想起靖安公主北地杀神的称号，看着她一身黑袍气定神闲走来，耳边全是喊杀声，竟有说不出的压迫感。
明晖一步步逼近，嘴里一直说着明昆设计杀害魏王之事。
成元帝怒喝道：“让他进来！”
殿外骁卫踌躇了，不知该不该听。
成元帝更加气怒，“放肆！朕说让他进来！”
有人开始让路，有人却站着不动，明昆眼神微眯，朝一旁使了个眼色。
一骁卫手中长刀掷出，直指明晖。
一支箭打落刀，下一刻掷刀之人胸口中箭倒地。
众人这才看清，有不少弓箭手在护卫明晖。
明晏走至明晖身后几步远，手中长刀刀尖垂地，沿着刀刃一条血痕，狰狞刺目。
随着她的步伐，翼卫军已经败退，身穿黑甲的士兵举刀逼至殿门，剩余的士兵纷纷缴械投降。
分出一条路来，明晖畅通无阻进了大殿。
明晏后一步进来，环顾四周，道：“无关人等都出去。”
殿中护卫的骁卫有去看成元帝脸色的，也有去看明昆脸色的。
明晏道：“父皇，您看，三哥早就收买了您身边的禁军。”
明昆未发话，殿中无人动，护卫在成元帝和明昆面前。
明晏脸色一沉，“来人！”
殿外冲进二十几个身穿黑甲面色冷肃的士兵，举刀对着骁卫。
明晏看向明晖，“四哥说吧。”
明晖再坚持不住，跌坐在地，血滴落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