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晖明昆死于大理寺狱，对外只称是自尽。
两口棺材从大理寺狱拉出来，在城外找了个山坡随意埋了。
勾结外敌，谋害手足，不配入皇陵，给口棺材，是成元帝最后能做的事。
此事一了，成元帝也如同被抽走了力气般，一病不起，连上朝都有心无力。
明晏一直待在宫中侍疾，朝中大事有穆原看着，也没出乱子。
成元帝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提不起精神，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垮了，对政务提不起一点儿心力。
经此一事，心中也再无执着，由然生出退位的念头。
可是传位给谁，他一直下定不了决心。
冬日渐冷，穆原一直没有等到明晏说空闲陪他去红月山庄的机会。
甚至在成元帝病重后，他也只能在进宫探望的时候才能短暂见她一面。
大乱之后，朝中渐渐稳定下来，以前依附于明昆明晖的官员也老老实实。
明绪南在京中待了一段时日后，还是惦记着要外出巡察，征得了明晏的同意，于冬月初带着人又往南走，明晏特意推荐了齐竹心，说她心思缜密，见微知着，让明绪南好好带着培养。
崔时越还没过上几天每日去施宅陪伴的日子就又要跟着远行。
不过想着要好好努力摆脱商户的身份以免给施凝云丢人配不上她，还是干劲十足跟着去。
明绪南离京的前一日，明晏出了宫为他饯行。
席间欢乐，明绪南拉着明晏去了一旁，满脸兴奋说他很喜欢巡察司，他这次出去一定会再多多看看，回来就能完善各地建立巡察司的草案。
几杯酒下肚，滔滔不绝说着自己之前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眼神发亮，拍胸脯保证说一定会为大雍干些实事，让天底下一个贪官也没有。
第二日出城，明殷和妻子一路送了几乎十里，看着明绪南意气风带着人离开巡察。
回京之时，明晏还在城门口查看布防。
见着明殷，邀他一同进宫。
“五哥近日公务忙吗？”
明殷坐在车辇上，抖了抖外面的冷气，道：“接近年关，很多事情要准备，是忙了些，不过尚能应付。”
“您一直监管着户部兵部也不行，心中可有二部尚书合适的人选？”
明殷微顿，道：“你呢，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我身边都是武将，文官却不知该推荐谁。”
“如今朝中各部人员并不饱和，调任也是拆东墙补西墙，确实不好选。”
明晏眉眼温和，真诚建议道：“何不从地方调任？”
“今年官场清洗，人少了许多，地方官员也不多。”
明晏提议道：“您觉得明年开恩科选拔人才如何？”
明晏惊讶道：“科举三年一度，今年已经考过，明年再加会得支持吗？”
“大雍能人辈出，既然朝中缺人，开恩科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这才一年，皆是落第的读书人，那能筛选多少人才呢？整体的才能或许会受到影响。”
“其中不乏有因为各种原因失败的，多一个机会说不定能找到遗珠，而且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五哥支不支持？”
明殷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这个，还是耐心听她说，“你随意，不必客气。”
“绪南跟我说，巡察司的女吏细心负责，耐心细致，对于许多公务都比男吏更合适，我想，区区女吏如此，说不定民间也埋没着不少有大才华的女子，既然是开恩科，何不试试男女同考？朝廷官位，能者居住，您觉得呢？”
明殷震惊于她的想法，“文人士子应该不会同意，这无异于从他们手中抢功名，朝中大臣也会反对。”
“所以要明年开恩科，明昆明晖刚逝，朝中官员在这个节骨眼出头对我还有忌惮，反对之力现在应该是最小的。可这只是我的想法，想问问五哥您怎么看？”
明殷垂头思索，明晏也不急，就这样慢慢等着。
行至宫门口，下了车朝里进去。
明殷拢了拢身上斗篷，看着身边一身素白宫装温和无害的明晏，“父皇同意你的提议吗？”
“没和他说。”
“若是女子科考进入官场，不少位置都会被抢占，实施起来恐怕不易。”
“世上大多不易之事，再艰难的路只要往前走总有走通的一天。更何况，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天下初定，百废待兴之际，我又大权在握，若是不趁此机会提出此事，以后等那些老臣翻过身来恐怕更难。”
“外面排山倒海般的反对之声呢，你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吗？只有你一人顶在前面，你如何顶得住？”
明晏转头看他，眼尾上扬，“五哥的意思是不支持的我做件事吗？”
明殷一怔，看着她被素白宫装衬得白皙紧致的脸，眉眼弯弯如同小时候般，记忆中也是这样一张明媚的脸，稚嫩的脸满是不服气问他，“五哥也觉得我做得不对吗？可我觉得是对的，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他们都是傻子。”
回忆往事，眉目稍暖，“你都不怕，五哥怕什么，五哥永远支持你，只是提出此事之前，得先得到几位重臣的支持。”
“六部之中，至少也有半数支持了。”
“穆相呢？”
明晏目光柔和，“嗯。”
明殷点点头，“那应该会比我预想的好些，穆家在文人之间的影响巨大，穆相很清楚文人士子的想法，有他的支持应该推行会顺利许多。可他真愿意吗？你以圣旨逼迫他成婚，他会愿意替你做这事？”
“事为公，他为何不愿意？况且他能与我成婚，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他又不吃亏。”
明殷展颜，无奈笑笑。
明晏自信道：“能被我看上是他撞大运，说不定日后离都离不开我，为我神魂颠倒。”
“那样最好，日子和睦你也开心些。只是你想好怎么说服父皇了吗？”
明晏神秘一笑，“不用说服父皇，他身体不好，没必要再为国事操劳，五哥支持就够了。”
“我也只能代表户部兵部支持你，朝中多有老臣，怕是不好说服。”
明晏道：“新君继位，朝中变革，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明殷脚步猛然顿住。